凌漾吃了口香酥排骨，喃喃：“jiejie和姐有什么不一樣？”

    “那自然不一樣，我喊我自……”他微一停頓，轉而繼續道，“喊我們家親戚，都喊個姐而已?！?/br>
    “哦，姐是自己人，jiejie不是?！?/br>
    “嗯?！?/br>
    “我是外人?！?/br>
    “……”

    周頌微怔了下，回過神來措辭了下，道：“也不是這個意思?！?/br>
    “那什么意思？姐是不會有其他關系的，jiejie可以是其他關系？”

    “……”

    周頌第一次被自己繞進死胡同里，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凌漾余光見他那眉頭稍稍蹙了起來，第一次見他為難了，她忍著笑。

    最后周頌繼續給她夾菜，說他以后喊老板，本來也不是熟人，沒必要那么客氣。

    要不是那老板喜歡和人聊家長里短，總是張口閉口喊弟弟，他也不會叫那么好聽。

    凌漾點點頭：“哦，不過你還是沒說，姐和jiejie，有什么不一樣的??？”

    周頌實在回答不了這個問題，心里是感覺不一樣的，但是解釋不出來，所以他把問題拋回去給她：“你是想要我喊你姐？當自己人？那我就喊你姐?！?/br>
    “……”凌漾想都沒想就迅速搖頭，“不要?！?/br>
    “……”

    兩人對視一下，面面相覷。

    最后凌漾悠悠低頭喝湯，不再糾結這個話題。

    周頌看她喝了兩口后，碗里剩下兩片冬瓜，沒有湯汁了，伸手去接過她放下的碗，給她添滿。

    碗放到眼前的時候，凌漾忍不住最后說了句：“那說好了，你以后別管別人喊jiejie?！?/br>
    他眼睛掃了她一下。

    凌漾撩起眼皮朝她人畜無害地笑：“jiejie想當個獨一無二的外人?！?/br>
    “……”

    未免顯得太曖昧，凌漾又加了句：“畢竟，我還是第一次被人這么喊，jiejie喜歡這稱呼?！?/br>
    “……”

    周頌點頭，完全配合：“以后只喊你?！?/br>
    凌漾笑起來，認真吃飯。

    本來心中那掃興的感覺因為他這一通“獨一無二”的贈與，沖散了不少。

    最后吃得甚是愉快。

    要走時老板來送，說下次要來在微信上問她時間，凌漾應了，夸了她的湯是真的好喝。

    老板道完謝轉而跟她老顧客周頌同學說：“弟弟，下次來應該還是和這位jiejie吧？如果是的話，”她眨了個眼，表示，“還給你送湯?！?/br>
    凌漾：“……”

    她瞧他。

    男孩兒站在院門口，屋檐下那兩只懸掛在空中的橙黃色燈籠灑下清清淡淡的光在他一對劍眉上，襯得他此刻的眼眸中一片清光蕩漾，連同那白色的襯衣領子都是水波在晃蕩，顯得人格外柔情。

    他話也挺柔情的，得體又模棱兩可地說：“jiejie還想來的話，就一起來?！?/br>
    說完二人一起并肩往回走。

    老胡同里燈光不是很亮，一個巷口一盞路燈，耳邊是從深巷里走出來的風，不大，卻很有涼意。

    凌漾把手揣風衣口袋里，腳下踢踏著一顆碎石，走得懶懶散散的。

    隔壁的男孩兒身子筆挺如松，單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握著個手機，腳步很有節奏地跟著她的步伐前進。

    胡同里沒有別人，走來走去，就他們的腳步聲。

    誰也沒說話，氣氛卻出奇地還不錯。

    中間凌漾出聲跟他道謝。

    周頌問道什么謝。

    凌漾盯著地上高出她一片的黑影，輕聲低語：“本來是單純謝你陪我來品品這菜，現在嘛，你不是趁我不在，偷偷結賬了嗎？揣著明白裝糊涂呢?！?/br>
    “……”

    他低笑出聲。

    磁性的笑聲夾著風鉆入凌漾耳朵，她有點發癢，忍不住扭過脖子看身側的人，潛意識里覺得他這會兒肯定笑得特別好看。

    她還是第一次見這人笑出聲，以往都可矜持了，總是笑得很淡。

    胡同沒有其他人，恰好走在巷子里的中間段，四處黝黑無光，他的臉在這若明若暗中，好看得凌漾忽然心跳加速，覺得他如夢似。

    沉迷看他的時候，她的眸子像兩顆珠子一樣照得人無法忽視。

    周頌不得不微微闔下眼睫，與她對視。

    凌漾朝他徐徐挑了下細眉，詢問：“嗯？你結賬做什么？想和jiejie，長期牽扯不清??？”

    “……”

    他搖頭。

    也沒解釋，就這樣沉默著。

    其實凌漾很能理解他結賬的心思，無非是男孩子天生的責任感，但是她忍不住給他講講道理：“雖然jiejie還挺理解你的，但是……首先，是我要來吃的；其次，是我想順便請你的；第三……你一個學生，你個小孩兒，你請我合適嗎？”

    “怎么不合適？”他反問，“也就你把我當小孩兒?！?/br>
    “……”凌漾來勁地笑了，“喲，你把自己當男人了？”

    “……”

    周頌唇角一抽，沒接話。

    凌漾笑得很歡，邊笑邊點這下巴，說：“我有時候還把你當個少年呢，長得跟個未成年似的，奶里奶氣的?！?/br>
    “……”

    周頌腳步微滯。

    凌漾邁出去的腿懸在半空中，感覺到身側的人停下后，歪頭看他，后再把腳緩緩放下，“怎么了？”

    “誰奶里奶氣？”他桃花眼直勾勾地盯著她，穿過濃厚的夜色像一方網把她罩住，仿佛能把她盯出個洞來。

    “……”這氣勢，凌漾無法控制地笑，“喲呵，變狼系了?！?/br>
    “……”

    她朝他側過身，再抬腳小邁半步，人面對面微微揚起腦袋靠近他，盯著那張真是毫無瑕疵的臉孔，啟唇低語，輕細如蘭：“弟弟，剛剛說漏了，其實你在jiejie心里，一直是小奶狗小狼狗無縫切換的?！?/br>
    “……”

    他似乎對這個答案還不滿意。

    凌漾看著他扭過頭去了。

    ——喲，鬧別扭了。

    第11章 哄jiejie。

    晚風不急不躁地拂過狹長的胡同，吹過二人之間，凌漾衣袂飄飄地轉過身到他面前，面對著他。

    男孩兒邁開腿往前，也沒打算在這多待。

    但凌漾卻攔住了他：“弟弟?！?/br>
    他腳步剎停，看著眼前明艷得晃人眼的一張臉，淡淡問：“干嘛？”

    這語氣，真的很好玩。

    凌漾含笑覷他：“你不喜歡當小奶狗??？那jiejie不說?！?/br>
    “……”

    她格外友好地道，“你喜歡什么咱就說什么，畢竟你都為我不喊別人jiejie了?！?/br>
    “……”

    這能一樣嗎？“你心里還是這么想的?！彼白?。

    凌漾趕忙追上去，“哎呀，那你心里保不準也覺得別人是漂亮jiejie呢?！?/br>
    “……”

    周頌唇角深深一抽，這輩子大概是第一次被人誤解得這么深，深得他一時間找不到怎么辯解，無從開口，哪個方向都找不到話要怎么說。

    兩人兜兜轉轉已經出了胡同到了街上，停在那兒的車子落了三五片枯黃的落葉。

    上車后，凌漾閑著沒事繼續觀察身邊的人。

    周頌按了啟動，再伸手去拉安全帶。

    到右手邊要系上的時候，見副駕座的人顧著看他，沒系安全帶，他緩了緩，慢條斯理地悠悠開口：“你看我在干什么，jiejie？”

    “你在生氣?！?/br>
    “……”

    周頌腦子一暈，屬實是被氣暈了。

    他輕咳了下，聲色低沉的道：“安全帶?！?/br>
    “哦~你直說嘛，”她小聲怨念他，“跟jiejie彎彎繞繞的，果然在生氣?！?/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