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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野櫻眼中流下淚來,哽咽著道:“錦衣玉食么?我難道是一只鳥么?我也是有感情的好不好!我身已屬君,心也屬君,原盼著能得君些許溫存罷了,可是君卻待我如何?你不拿我當妻子看待,甚至對婢仆也比對小野好,我……我不知道是哪里做錯了,竟得此下場,我終于明白了,我出身于青樓,公子你定是嫌棄我骯臟,嫌我出身卑賤,我活著還有何意思?你可知道,當我知道公子要帶我們一起到云南的時候,我有多開心,我……我以為公子終于拿我當成妻子了,當大雙兒jiejie拿出那個玉鐲時,我歡喜得哭了,連她們都知道我心中有多苦,知道你待我多么薄幸,都知道騙我說,那手鐲是你送給我的,我只覺得那一刻,我看到了幸福,誰知道,幸福那么短暫,還沒等我……等我笑一聲,你卻立刻把我的癡心妄想打得粉碎……” 小野櫻一口氣說完,眼中的絕望和眼淚一齊流了出來。 高桂聽得內疚不已,心中想道:她對我,對她們都好,我卻因為她的國籍而刻意刁難她,瞧不起她,甚至刻意去侮辱她,真的應該這樣么?幾百年后的戰爭還未發生,我卻怎能強加在她頭上?了不起,老子跟康熙要幾十萬人馬到日本去滅了他丫的,老子去做日本的天皇,把他媽的日本囊括于咱們中國的圖之內,這樣,以后的那場戰爭就不會發生了,我自己沒本事,卻跟一個弱女子較勁,還算是男人么?想到這里,高桂大聲道:“對不起,小野,我知道錯了,你回來,我將好好待你!” 小野櫻不敢置信地瞧著他,茫然道:“你……你是說認真的么?還是說謊騙我?” 高桂見水流漸漸湍急起來,不由得擔心,急忙道:“當然是真的,我是男人大丈夫,說話算數,我會做到對你,對雙兒姐妹,對蕊初都一樣好,你已經嫁了給我,咱們找個好地方好時辰拜堂成親,你會知道我這次是說認真的,要不然我發誓如果我今后待小野櫻不好的話,就罰我變成一頭豬,變成一頭很難看的豬?!?/br> 小野櫻哭了,起先還只是流著眼淚,這次是真的哭了,淚水直流,嗚嗚地大哭不停,臉上卻是充滿著幸福的笑容。 “我……我相信你是說真的,你也不用發誓啊,而且……而且還發那么難聽的誓……” 小野櫻歡喜得難以自禁,向河岸上行來,哪知腳下不知踩到了什么,登時滑倒,整個身子撲入河中。 高桂驚呼了一聲,急忙跳下馬來,向河中奔去。 “公子……” 小野櫻身子被河水一沖,露出河面,焦急叫道:“你別過來,這里水流很急……” 河水漸漸急了起來,小野櫻被吞沒。 高桂只覺渾身血液上涌,撲進河里,就在這時,只聽大雙兒高聲驚呼,高桂登時想起大雙兒水性極好,在水里來去自如,甚至可以在水下呼吸,急忙跌跌撞撞地爬向岸上,高聲叫道:“快來!大雙兒!小野櫻她掉進河里了!” 說話間,只見半空中白衣飄飄,小雙兒施展輕功帶著她jiejie飛一般地過來了,大雙兒二話也沒說,整個身子投入河中,轉眼間已鉆了進水。 高桂只覺心頭一寬,坐在水里,呆呆地瞧著水面,其時,河水已經將小野櫻吞沒,竟是許久都沒有露出頭來,高桂剛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小雙兒和蕊初站在高桂身邊,焦急地瞧著河面,只見水流甚急,波濤滾滾,三人俱是擔憂,面面相覷,誰也不說話。 足足等了有五六分鐘,只聽小雙兒歡聲道:“相公你看!” 高桂站了起來,只見一條白影露出水面,正是大雙兒,只見她神情惶急,大聲道:“沒有找到小野!” 話剛說完,轉身又朝著另一個方向潛入下去。 高桂心中仿如被鐵錘重重一擊,顫聲道:“她……她已經死了么?我待她一直都不好,直到今日才剛剛想通,剛剛下定決心要待她好,她卻死了……她難道一次彌補的機會都不給我么……” 高桂心中難受之極,眼中淌下淚來。 蕊初柔聲道:“小寶,小野meimei她不會死的,大雙兒jiejie不是還沒有放棄么?你難道就放棄了?” 小雙兒也道:“是啊,若沒有機會了,jiejie又怎會再次下水呢?相公你放心,小野她沒事的?!?/br> 高桂凄然點頭,眼睛注視著河面,就在一分鐘后,大雙兒再次出現在河面,高桂驚呼了一聲,情不自禁地向河中走去。 待他看清河面時,歡聲大叫道:“快看!你們快看!是兩個人!那是兩個人!” 果然,大雙兒手里拽著一人,向岸上游了過來,高桂激動不已,朝著大雙兒迎去,蕊初和小雙兒不放心他,緊跟其后,接了大雙兒上岸,只見小野櫻雙唇發紫,雙目緊閉,臉上煞白,沒一絲血色,高桂驚呼了一聲,身子如遭雷擊,整個人呆滯地瞧著小野櫻,眾女將她抬上岸邊。高桂顫聲道:“她……她已經死了么?” 大雙兒白了他一眼,大聲喝道:“還有一口氣!你還傻站著做什么?” 高桂恍若夢醒,連聲應是,搶上前,一掌貼于小野櫻胸口,另一只手握拳在小野櫻胸口一擊,小野櫻整個身子彈了跳起,一連擊了十幾下,小野櫻依舊毫無反應,高桂隨即俯身對著她嘴里吹氣,小野櫻仍然一動不動。 高桂大哭道:“小野櫻,你別死??!你不是說你相信我會待你好的么?我會……我一定會的,可是你也要醒過來才行啊,不然,你怎么知道我待你好不好呢?你……你快醒來……” 小野櫻的身子一動不動,大小雙兒和蕊初哭泣著圍在她身邊,高桂哭了一會兒,突然跳了起來,滿臉驚喜道:“快!快!把她扶起來坐著!別愣著了,快點?!?/br> 三女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七手八腳地扶了小野櫻坐起,高桂迅速盤坐于她背后,雙掌貼于她背后,他陡然間想起那些武俠片里面,那些內功高手都是這么把自己的內力輸入到病人的體內,然后,病人就奇跡般活了,高桂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管用,但死馬當作活馬醫,高桂心頭存了一絲希望,又怎會錯過? 他不知道如何運功救人,只知道將體內的內力傳進去,過了不久,小野櫻的手忽然動了一下,口中“噗”地一聲吐出一口濁水……眾女歡聲大叫道:“醒了!她醒了!” 第96章云南故事 高桂見小野櫻吐出水來,知道她活過來了,狂喜之下精神大振,急忙將她放倒下來,揉著她胸口,小野櫻臉上漸漸有了些許血色,高桂和三女都是大喜。 “你剛才……剛才說要好好待我,我……我有沒有聽錯???” 高桂又是歡喜又是心酸,連忙道:“當然了,你一點兒也沒聽錯。我是這么說的,也將會是這么做的。你先別說話,躺一躺,我們馬上帶你回去?!?/br> 小野櫻眼中露出希冀的光彩,輕輕地“嗯”了一聲,閉上眼時,淚水順著香腮淌下。 回到軍營時,大伙兒見爵爺居然抱著一個普通驍騎營的士兵,都是驚訝至極,均在想道,也不知是誰,竟要韋爵爺親自伺候,面子可大得很了。 小野櫻身體虛弱之極,回來后便暈暈沉沉地睡去,一雙手卻是拉著高桂的衣襟不肯松手,仿佛擔心剛才只不過是南柯一夢,夢醒之后,高桂依舊對她是不理不睬。高桂心中對她愧疚,也沒回去,便在一旁守候,大小雙兒和蕊初見他終于改變了態度,都是為小野櫻感到高興。 這一日將到昆明,只聽得隊中吹起號角,一名軍官報道:“平西王來迎公主鸞駕?!?/br> 高桂縱馬上前,只見一隊隊士兵鎧甲鮮明,騎著高頭大馬。馳到眼前,一齊下馬,排列兩旁。聲勢不小,高桂暗暗吃驚,這些騎兵均是精神飽滿,耀武揚威,吳三桂那老烏龜看來是個做省長的料子。絲竹聲中,數百名身穿紅袍的少年童子手執旌籬,引著一名將軍到軍前。一名贊禮官高聲叫道:“奴才平西王吳三桂,參見建寧公主殿下?!?/br> 高桂仔細打量吳三桂,見他身軀雄偉,一張紫膛臉,須發白多黑少,年紀雖老,仍是步履矯健,高視闊步的走來。高桂心道:“普天下人人都提到這老烏龜的名頭,卻原來是這等模樣。只是你投降了滿清,封了藩王又如何?還不是要自稱奴才?老子可比你強多了,就在皇帝面前也是自稱為我,你只是個奴才!” 高桂見他走到公主車前,跪下磕頭,站在一旁,心中先道:“老烏龜吳三桂免禮?!?/br> 待他叩拜已畢,才道:“平西親王免禮?!?/br> 吳三桂站起身來,來到高桂身邊笑道:“這位便是勇擒鰲拜、天名天下的韋爵爺?” 高桂請了個安,說道:“不敢。卑職韋小寶,參見王爺?!?/br> 吳三桂哈哈大笑,握住他手,說道:“韋爵爺大仁大義,小王久仰英名,快免了這些虛禮俗套。小王父子,今后全仗韋爵爺維持。如蒙不棄,咱們一切就像自己家人一般便是?!?/br> 高桂說道:“這個卻不敢當,卑職豈敢高攀?” 吳三桂和高桂一邊閑談一邊并轡而行,在前開道,導引公主進城。昆明城中百姓聽得公主下嫁平西王世子。街道旁早就擠得人山人海,競來瞧熱鬧。城中掛燈結彩,到處都是牌樓、喜幛,一路上鑼鼓鞭炮震天價響。 高桂和吳三桂并騎進城,見人人躬身迎接,大為得意。但轉念又想:“這樣如花似寶的公主,又sao又嗲,若真個兒平白地給了吳應熊這小子做老婆,老子還千里迢迢的給他送親,臭小子的艷福也忒好了些。還好康熙想要他的命,不然可就真劃不來了?!?/br> 吳三桂迎導公主到昆明西安阜園。那是明朝黔公沐家的故居,本就祟樓高閣,極盡園亭之勝,吳三桂得到公主下嫁的訊息后,更大興土木,修建得煥然一新。吳三桂父子隔著簾帷向公主請安之后,這才陪同高桂來到平西王府。 那平西王府在五華山,原是明永歷帝的故宮,廣袤數里,吳三桂入居之后,連年不斷增添樓臺館閣。這時巍閣雕墻,紅亭碧沼,和皇宮內院也已相差無幾。廳上早已擺設盛筵,平西王麾下文武百官俱來相陪。欽差大臣高桂自然坐了首席。 酒過三巡,高桂笑道:“王爺,在北京時,常聽人說你要造反……” 吳三桂立時面色鐵青,百官也均變色,只聽他續道:“……今日來到王府,才知那些人都是胡說八道?!?/br> 高桂見他們個個變了臉色,不禁大是開懷,這些個王八羔子,不嚇嚇你們,豈不沒趣。 吳三桂神色稍寧,道:“韋爵爺明鑒,卑鄙小人妒忌誣陷,決不可信?!?/br> 高桂道:“是啊,我想你要造反,也不過是想做皇帝??墒腔噬蠈m殿沒你華麗,衣服沒你漂亮?;噬系娘埵骋郧岸际俏乙皇纸涋k,慚愧的緊,也沒你王府的美味。你做平西王可比皇上舒服得多哪,又何必去做皇帝?待回我到北京,就跟皇上說,平西王是決計不反的,就是請你做皇帝,您老人家也萬萬不干?!?/br> 一時之間,大廳上一片寂靜,百官停杯不飲,怔怔的聽著他不倫不類的一番說話,心下都怦怦亂跳。吳三桂更是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不知如何回答才是,尋思:“聽他這么說,皇帝果然早已疑我心有反意?!?/br> 只得哈哈的干笑幾聲,說道:“皇上英明仁孝,勵精圖治,實是自古賢皇所不及。微臣仰慕皇上儉德,本來也不敢起居奢華,只不過圣恩蕩浩,公主來歸,我們不敢簡慢,只好盡力竭力,事奉公主和韋爵爺,待得婚事一定期,那便要大大節省了?!?/br> 心想這小子回北京,跟皇帝說我這里窮奢極欲,皇帝定然生氣,總得設法塞住他的嘴巴才好。 哪知高桂搖頭道:“還是花差花差,亂花一氣的開心。你做到王爺,有錢不使,又做什么王爺?你倘若嫌金銀太多,擔心一時花不完,我跟你幫忙使使,有何不可?哈哈!” 他這句話一說,吳三桂登時大喜,心頭一塊大石便即落地,心想你肯收錢,那還不容易?文武百官聽他在筵席上公然開口索賄,人人笑逐顏開,均想這小孩子畢竟容易對付。各人一面飲酒,一面便心中籌劃如何送禮行賄。席間原來的尷尬惶恐一掃而空,各人歌頌功德,吹牛拍馬,盡歡而散。 吳應熊親送高桂回到安阜園,來到大廳坐定。吳應熊雙手奉上一只錦盒,說道:“這里一些零碎銀子,請韋爵爺將就著在手邊零花。待得大駕北歸,父王另有心意,以酬韋爵你的辛勞?!?/br> 高桂笑道:“那倒不用客氣。我出京之時,皇上吩咐我說‘小寶啊,大家說吳三桂是jian臣,你給我親眼去瞧瞧,到底是忠臣還是jian臣。你可得給我瞧得仔細些,別走了眼?!艺f:‘皇上萬安,奴才睜大了眼睛,從頭至尾的瞧個明白?!?,小王爺,是忠是jian,還不是憑一張嘴巴說么?” 吳應熊不禁暗自生氣:“你大清的江山,都是我爹爹一手給你打下的。大事已定之后,卻忘恩負義,來查問我父子是忠是jian,這樣看來,公主下嫁,也未必安著什么好心?!?/br> 說道:“我父子忠心耿耿,為皇上辦事,做狗做馬,也報答不了皇上的恩德?!?/br> 高桂對這小烏龜的恭謹甚為滿意,架起了腿,說道:“是啊,我也知道你是最忠心不過的?;噬咸热粜挪贿^你,也不會招你做妹夫了。小王爺,你一做皇帝的妹夫,連升八級,可真快得很哪?!?/br> 吳應熊道:“那是皇上皇恩浩蕩。韋爵爺維持周旋,我也感激不盡?!?/br> 高桂心道:“真要是建寧嫁了給你,你那頭頂的帽子可就是綠閃的了,不知你是不是感激不盡?” 送了吳應熊出去,打開錦盒一看,里面是十扎銀票,每扎四十張,每張五百兩,共是二十萬兩銀子。高桂又驚又喜,心想:“本來估計他最多拿個五萬兩的,想不到他出手可闊綽得很哪,二十萬兩銀,只是給零星花用。老子倘若要大筆花用,豈不是要一百萬、二百萬?” 高桂剛剛將銀票收起,門口風際中和錢老本一齊來到,說是總舵主到了,高桂大喜過望,沒想到他說要留在京里等待臺灣老鄭家的消息,卻又這么快趕來云南,隨他們倆來到天地會群豪所住之地,一人背著身子負手而立,果然是陳近南到了,大凡那些高人逸士,大多喜歡拿背對著人,好顯得自己高明,顯得自己與眾不同,好像在對人說,“我是高人,我不屑見你們,所以拿背對著你們!” “師父,你怎么這么快就來了?臺灣鄭家的人怎么說?” 陳近南轉過身來,臉上卻是一臉地憂慮,高桂瞧了,不禁一怔,難道出了什么事? 陳近南道:“我在京城的時候,等候王爺消息,誰知二公子和馮錫范復又尋了來生事,我擔心不等王爺派人來已遭了他們暗算,便打算親自去一趟臺灣,卻又不放心你這里的大事,所以先來辦了這里的事再去不遲?!?/br> 陳近南武功極好,有了他的加入,殺吳三桂不過是小菜一碟,高桂欣慰之極,將這里的事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陳近南沉吟半晌,道:“怪不得我來時,有不少高手隱藏在你帶來的侍衛和驍騎營軍士當中,我好不容易才甩掉他們,韃子皇帝要吳三桂的命,我總覺得,就這么殺了他的話,似乎太便宜他了。韃子皇帝不是嫁公主么?咱們就安排公主跟吳應熊見面,然后我一刀殺了他,讓吳三桂斷子絕孫!” 高桂瞠目結舌,道:“師父,你好毒??!” 陳近南笑著拍他腦袋,道:“什么叫好毒,你這小子?!?/br> 高桂笑道:“師父,我敬重你是個頂天立地的英雄,但現在聽你這么說……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