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愫
012 盧修斯有些緊張。 他將芭蕾舞劇的票轉交給赫加德之前,沒忍住自己的好奇心,打開那個裝票的牛皮紙封看了一眼——他很小心地用裁紙刀劃開了紙封的底部,沒碰到火漆的一絲一毫——他不明白為什么母親不自己去。 等看到附在票上的介紹之后,他就明白了: 芭蕾舞是稀松平常的,但芭蕾舞女演員卻是珍稀的,貼附在票面上的介紹畫,是飾演天鵝公主的女演員的全部資料,附帶裸照。 露西亞根本不是在邀請自己的丈夫陪她一起去看芭蕾舞劇,她是在試圖給自己的丈夫介紹情婦,邀約他一起去看情婦候選人的表演,順帶驗貨。 他還沒看完那些資料,便已被上面的露骨字眼逼得面紅耳赤,俄羅斯女演員的裸照在他顫抖的手中滑落、散落一地。 而這就是他母親未說出的話語,與意愿,她是否將此視為是她獨子的成年禮: 即直面婚姻的內里骯臟的內涵,明白丈夫與妻子就像是合作與交易的雙方,用金錢、色欲、權力作為砝碼在天平的兩端博弈。 盧修斯哆嗦著手,把牛皮紙封恢復了原樣,他情愿自己從未打開過這個紙封。 “mama想跟您去看芭蕾舞,她準備好了票,這是您的那份?!彼椭^,將紙封放到公爵的面前,等著父親打開這個潘多拉的匣子,“您會去么?”他抬起頭,發現赫加德遲遲沒有動手。 公爵斟酌著,將紙封放在了盧修斯的手里,“我跟你母親另有安排。我會跟她說明的。你帶自己喜歡的女孩子去看吧?!?/br> 他如釋重負似地抓起紙封,轉頭就走,連聽赫加德把話說完的功夫也沒有,于是,他就漏掉了自己的父親少有的一句表白—— “愛情也是重要的?!焙占拥履軌蚵犚娮约核粏〉纳ひ?,像是破舊的風箱被強行拉動,他甚至不知道這句話是說給誰聽的。 盧修斯摘掉了那些私隱羞人的材料,重復確認了票面信息: 那并不是什么普通門票,而是一張包廂預定票,艾森博得家在各大歌劇院和戲劇院都有長期預留的固定包廂,但在芭蕾舞上卻沒有多的興趣。這個包廂正對著舞臺,視野絕佳。 他重新準備了一個紙封,敲上了火漆——為了顯示尊重,他用的是艾森博得家的家徽火漆,還在火漆上涂了一點銀粉。 “送去給彌賽亞……”盧修斯將紙封交給仆傭的時候,只覺得舌頭打了一下結,他突然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她,甚至連她的姓也不知道。 從來沒有人提到她的家族,或者她的出身,那位周游于權貴之間,飽受敬仰與尊重的女預言家,竟像是沒有由來的一樣。 這樣沒有由來的,煙霧一般的存在,被實實在在握在掌心里的時候,盧修斯才發現她是這樣的幼弱,稍一用力,可以就要被捏碎了。 “小艾森博得先生?”彌賽亞顯然是受到了驚嚇,包廂里昏暗的燈光不足以讓盧修斯看清她的臉,他輕輕捏了捏她的手: “不然還能是誰?”他略顯倨傲地說,“我原本還在擔心你不會來?!彼f完之后心中咯噔一聲,他不小心將心里話說出來了:彌賽亞晚了開場時間五分鐘進場,他原本以為這是少女拒絕他的意味。 但她還是來了。 盧修斯嘗試就著舞臺上的一點光去觀察少女,發現她就連看芭蕾舞的時候也是低著頭。 她是不是并不喜歡芭蕾舞,只是受了他的邀請才來的?或者其實約她去聽歌劇或者看戲劇,才是比較好的選擇? 彌賽亞遲了一會兒才進場,為的就是趁著昏黑無人的時候溜進包廂而不被人發現——在公爵心情好,或者想要獎勵她的時候,就會用敲有艾森博得家火漆的紙封夾一張便簽,派人送給她。 所以在盧修斯握住她之前,她從未想過發出邀請的人不是赫加德。 “您為什么想要邀請我呢?”彌賽亞稍稍挪動了一下手臂,她的手仍然被青年捏握著,就像是預防她悄悄溜走一樣,力氣用的不大,并沒有鉗制犯人的用意,但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隔得太近了,讓她覺得不是那么的有安全感?!拔覀儭?/br> 她想說我們并不熟悉。 盧修斯說:“我以為我上次表現的已經很明顯了?!彼麕е稽c對年輕女孩的寬容:女孩總是喜歡自作聰明地裝傻,逼著男人要把話說明白,他覺得這樣很愚蠢,但有些場合,男人是可以愚蠢一點的,比如現在。他大可以假裝自己以為彌賽亞真的不明白他的意圖,然后將自己一頭扎進她粘膩的陷阱里的事實說的明明白白,“你實在不怎么聰明,但讓人迷戀?!彼狡鹕倥氖?,低頭落下一吻,介乎與禮節與情欲之間。 吃盧修斯倒計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