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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陳頭自己一直都用的手機流量,但對陳林虎的需求一概批準:“行!不過扯網線也沒那么快,你要急著用,問問樓上張老師能不能借那個什么……歪、歪——” “WIFI?” “對,就那個什么歪的,”老陳頭說,“之前他說我流量要不夠用,就能讓我免費上網。我尋思我也不白拿貪便宜,到時候我可以給他減房租嘛。你去,你就問他歪什么的能不能借你使使?!?/br> 歪什么的話題沒能延伸下去,陳林虎接下來一整天都沒見到張訓人影。 這人也不知道到底做的什么工作,半上午才出門,□□點了也沒回家,直到凌晨兩三點陳林虎畫完線稿準備洗漱睡覺,聽到頭頂有椅子拖動的聲音,才知道樓上的租客不知道幾點回了家,并且還沒睡覺。 除了陳林虎這個等待開學的閑人外,張訓在這個朝九晚五的老家屬院里格格不入,顯得非常不務正業。 第二天陳林虎一大早起床,出門咨詢辦網事宜時才發現張訓的小電驢已經開走了,一直到晚飯過后陳林虎散步回來也沒出現。 陳林虎沒有打聽別人生活的癖好,對張訓到底干什么的好奇轉成了希望辦寬帶的師傅能跟張訓騎電驢的速度一樣快點兒來。 沒有網,沒有游戲,陳林虎十二點不到就洗澡上床,視頻都沒刷幾個就著了。 渾渾噩噩夢到高三的畫室,鉛筆屑和鉛灰在午后光線里炸了鍋,糊住視線。 握著美工刀的手劈開塵土,順著陳林虎的眉尾往下切,他后退一步撞在靜物臺上,阿格里巴、拉奧孔和酒瓶、玻璃杯一道摔在地上,集體歸西。 “咣”的一聲響,陳林虎猛然驚醒,抹了把脖子,一手粘汗。 沒等他分清現實夢境,一連串的“咣咣”聲催命一樣炸開,在狹窄的老樓道里橫沖直撞,恨不得震掉二兩墻皮。 陸續聽到鄰居拉開窗戶的聲音,顯然不止陳林虎一人的睡意被震得支離破碎,只有老陳頭因為耳背且關著房門而酣然好夢,樓道里的動靜都只配給他的呼嚕聲伴奏。 深夜的吵鬧因為披著隱秘晦暗的色彩而顯得異常尖銳,陳林虎蹬上鞋子走到門口,貓眼被糊在防盜門上的“?!弊终谧?,他干脆拉開門朝外看。 門一拉開,陳林虎就跟對門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對上視線,他憑著這兩三天的記憶分辨出是對門廖大爺的兒子。男人長得瘦弱干枯,臉色發黃,略顯陰郁,見到陳林虎也沒打招呼,扭頭繼續朝二樓的方向探頭探腦。 不用客套,陳林虎也樂得輕松。 他還沒搞清發生了什么事,掃了一眼周圍,二單元的樓道口已經站了三四個其他單元的鄰居,一邊兒趕著蚊子一邊兒互相擠眉弄眼。 “又來了,上個月不才來過嗎?” “又缺錢了唄,這邊兒能扣下來錢,那可不就可著這邊兒鬧嘛?!?/br> 陳林虎聽得云里霧里,腦袋還沒從混沌中清醒,就聽見樓上又是“咣當”一聲,是砸防盜門的動靜,伴隨著一個含糊卻粗重的男人的謾罵:“丁碧芳!媽的,丁碧芳!你欠老子的錢呢?拿著老子的錢亂搞……”又是一腳踹在門上,“出來!老子弄不死你!” 二樓的兩戶,一戶住的是張訓,另一戶本來住的是一對兒老夫妻,不知道什么時候倆人的女兒帶著孩子一道搬來住,早上陳林虎出門見過一面。 頭頂上的罵聲越嚎越不像樣,陳林虎眉頭皺得跟個墨疙瘩似的。 “我要是老丁,我愁都愁死了,”樓道口的老太太半掩著嘴跟人說話,聲音倒是人人都聽得到,“二月份才因為心臟的事兒進醫院一回,這前女婿再多來幾次還得進?!?/br> 陳林虎準備打道回府的腳頓了頓,身體率先一步從門框里出來,一步倆臺階地竄到了去二樓的平臺上。 身后廖大爺的兒子“哎哎”了兩聲都沒能讓他慢下來。 一拐上平臺,陳林虎就看清了二樓東戶門口的情況。 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晃晃悠悠,邊打著酒嗝邊用穿著夾板拖鞋的腳往防盜門上踹,數個灰撲撲的腳印錯落著在上面蓋了一個一個章。 樓上的住戶也走下來看情況,昏暗中看得清是個嬌小的女人,伸頭看了兩眼,正要開口說話就被喝醉的男人瞥了一眼,立馬縮回脖子。見防盜門緊閉也沒再多看,倒退著回去了。 聽見有人上樓,男人扭頭,炮口臨時換了方向朝著陳林虎轟:“滾!看你媽看!” 陳林虎腦子里擦過一絲火星,馬上就要點燃引信。 火星落下的前一秒,西戶的門開了。 張訓從門里走出來,手里拎著的鐵棍照著男人身邊的走廊扶手砸了一下,金屬碰撞聲如同刀劍撞擊,瞬間掐死了男人的謾罵。 陳林虎看著他手里的兇器,愣了愣。 樓道里沒了聲音。 “我上回怎么說的,”張訓說,“你還記得嗎?” 男人回過神猛地身,站得不大穩,脾氣卻因為喝了馬尿水而格外大,扶著墻站穩后叫囂:“關你屁事兒!” 話音剛落,他扶著墻的手腕上就挨了張訓一棍,吃痛地叫出聲。 “我上回就說了,我說第一句話的時候你就給我滾,說第二句話的時候就揍你,”張訓的聲音很輕,浮在充斥著酒臭味的二樓空間里,卻像是在擠壓人的耳膜,“這是第二句,還記得第三句的時候會怎么樣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