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叉子上落滿的灰塵證明他沒有說謊。路易噴了口氣:“你沒有別的餐具了?平常你用什么吃飯?” 余辰清了清嗓子,小聲說:“想不起來的時候就不吃了,大不了臨睡前多吃幾粒維生素?!?/br> “那你今天的晚飯吃了么?” 余辰猶豫片刻,如實回答:“還沒有,艾蕾夫人是個比較執拗的女人,為防她試穿后不喜歡,我打算今晚再準備幾套備用搭配——你那是什么表情?” “我要是沒來,你是不是就順理成章地忘了吃飯,今晚就什么都不吃了?” 余辰含糊其辭道:“那倒也不一定吧……” 多虧亞裔身量輕,路易成功地像拎小雞一樣把他從床上拎起來,推到門邊:“你去我店里看著鍋,順便把焦糖蘋果吃了。我收拾收拾你的垃圾?!?/br> 余辰掙扎著伸出沒拿盤子的手,抓住椅子不肯動:“我現在這副樣子,絕對不會出門的?!?/br> “我打烊了,店里沒人,對面的鄰居也不會往我們的陽臺上看,你現在出去還來得及不引人矚目地進店?!甭芬钻_他抓椅子的手指,“你要是再不動,我就要打你了?!?/br> 余辰臨危不亂道:“暴力行為不可取,我會報警的?!?/br> “你要是報警,我倒不怕,反正只是打架而已?!甭芬鬃I笑道,“不過你確定,你不怕被讓左鄰右舍看到這幅尊容?” 余辰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皺巴巴的條紋睡衣,忍辱負重道:“好,我去看鍋。今晚的事就請您當做沒看到?!?/br> 路易不置可否,對他擺了擺手,做出驅趕寵物的手勢。等余辰躡手躡腳地走出陽臺門,他才挽起袖子準備去對付——堆滿房間散落各處的書籍和資料、床上糾纏在一起的數床棉被毛毯和被單、塑料衣柜合不攏的柜門里滑落出來的衣服? 余辰的寢室和他的店面相差未免也太遠了,簡直是教科書式的反差。 而且神奇的是,和一般的懶人不同。他的寢室竟然并不臟,沒有食物殘渣和任何垃圾,只是單純地東西多、擺放雜亂。某種意義上,要能達成這樣的亂,也是種特別的才能。 路易從床腳撿起一件隨意丟棄的襯衫、和搭在襯衫肩上的領帶,不由得有點好笑?;貞涍M門時的場景,余辰仿佛正是聽到有人敲門,慌里慌張地換白天的衣服,結果剛脫了褲子就被他闖進來了。 幸虧有鑰匙,晚一分鐘就看不到這出戲了。 路易在無人的房間里偷笑了兩分鐘,開始分門別類地歸置房中的雜物。好在余辰才搬來不久,房中放著的說到底只有衣服、洗漱用品、文具和書籍,路易簡單地把這幾項東西分開放在房間的不同角落,就姑且算是收拾完了。 抬眼一看桌上的鬧鐘,才過去十五分鐘,尚在晚飯的合理時間。路易抹了把汗,暗自嘲笑了下這只熒光粉色的丑陋鬧鐘,關上陽臺門回到自己店里去。 余辰正趿拉著毛絨絨的拖鞋,抱著手臂站在灶臺前。魚湯的香味充盈整間廚房,預示著簡單但溫熱的晚飯即將開餐。 “你怎么在這站著?”路易指了一下旁邊的塑料桌椅,“你怎么不坐著?” 余辰極其生動地翻了個死魚樣的白眼:“不是您叫我看鍋么?桌椅離得那么遠,萬一沸騰了我來不及過來關火?!?/br> “不需要那么緊張的?!甭芬讙吡艘谎哿骼砼_上帶著焦糖殘痕的空盤,麻利地關上灶火,把魚湯分成均勻的兩份,倒進湯盤,“焦糖蘋果味道如何?” “很好吃,不過沒有撻皮中和,空口吃太甜了?!庇喑今R上回答。 “下次再做焦糖蘋果派給你吃?!甭芬讖牟妥郎夏脕硪徽ü?,用面包刀切下四段,放進面包籃里,“端飯?!?/br> 余辰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端湯盤,還沒摸到邊就開始喊燙。路易劈手躲過湯盤,對著面包籃點點下巴,“呿,拿那個去?!?/br> “如果您不加個‘呿’的話,這是很紳士的行為?!庇喑桨衙姘@放到桌子中間,小聲嘟囔道。 路易把其中一份魚湯重重放在他面前:“穿著睡衣跟我要求紳士?” 余辰爭辯道:“如果不您你擅自開門,我不會穿著睡衣見客的?!?/br> “哦,”路易用下巴指了指自己對面的座位,“坐?!?/br> 余辰用兩根手指捏住椅背拉開,掏了遍衣兜,遺憾道:“我沒帶餐巾紙出門?!?/br> “我廚房里的椅子上沒有面包屑,別那么講究?!?/br> 余辰探頭看看,眨了眨眼:“果真。從剛才我就想說,您的廚房意外地干凈,和前廳就像兩間店?!?/br> “廚房當然要干凈,不然做出來的面包不衛生?!甭芬锥似饻P,滋滋有聲地喝了一大口,用袖子抹了抹嘴,再伸手去拿籃子里的面包。 余辰巋然不動:“您逼我過來,就是請我吃晚飯的么?” 路易撕了一塊面包皮下來,半死不活地抬抬眼皮:“不是請你吃晚飯,是提醒你吃晚飯?!?/br> 余辰笑道:“我覺得以我們的關系,還不到共進晚餐那么親密。而且我也沒做什么值得您感謝,約我用餐的事?!?/br> 路易用面包皮指了他一下:“你每月付我七百多房租,里面包含三餐和物業費,這是房東的義務?!?/br> “哦?合同里并沒有寫這一條啊?!?/br> 路易臉不紅氣不喘:“高檔公寓是不管,但是民居都管,這是約定俗成的事,不用寫在合同里??傊阋院箫堻c要準時過來,遲到十五分鐘以上我就不管你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