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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氣人的是,話題是他挑起來的。 余成宋你就是閑著了,好日子過多了智商都特么喂狗了。 “我想嘗嘗, ”殷顧掏出手機給他看, “我們出去吃還是訂外賣?” “隨便,”余成宋深吸口氣,拽過殷顧外套鋪桌子上, 趴下,悶聲說:“我困了, 睡了?!?/br> “那我訂外賣了,”殷顧小聲說, “睡吧男朋友, 我幫你記筆記?!?/br> 余成宋也不是真困了,就是憋屈, 這種憋屈和他之前因為家里的矛盾產生的憋屈還不一樣。 后者是早就麻木了、半放棄狀態的憋屈,睡一覺,吃塊糖,打一架就能發泄掉。 前者則難忍得多,這件事從老李給他打的那個電話問他“高三了有沒有什么目標???”開始到現在,他已經想了很久了,雖然每次都不敢深想,但他知道,正確答案始終只有一個, 但正確不代表他就能平靜接受。 如果他沒認識殷顧,不,就算他倆認識了,但沒別的交集,那他高考之后不論考到祖國山河的隨便哪個鳥不拉屎的犄角旮旯都不會有什么感覺。 因為大學對他來說只是一個地方,一個需要他呆四年的地方,沒有期待,沒有夢想,沒有欣喜,一個普通、陌生的地方。 和那個稱作“家”的房子沒有區別。 但現在不一樣了,雖然他和余成第輕飄飄地說“那房子是你顧哥租的”,但在心里,他已經下意識地把那個小出租屋當成了家,一個真正的家。 他現在才知道,人是真的會“想家”的,雖然還沒有離開。 牽掛兩個字太簡單,但就是這么簡單的兩個字,把他死死地鎖在了原地,哪兒都不想去。 三個月前剛剛確定關系,他還沒來得及更仔細地感受現在的生活,感受有男朋友的愉悅,“一年后你們就要分開四年了”的消息就不客氣地擠走了所有愉快,壓在心里,上不去下不來。 他理解殷顧的話,他也是那么想的——以后的日子還長著呢,因為小情小愛瞎報志愿的行為都是傻逼行為。 但某一個瞬間他真的認真思考了傻逼行為的可行性。 殷顧這時候肯定也不好受,為了照顧他的情緒還要費心安慰他。他不應該跟個炮捻子似的吹口熱氣兒就炸,也不是殷顧的錯。 但他忍不住。 憋屈,真的憋屈。 心里堵著的那口氣讓他像個被套進麻袋的狗,怎么撕咬都出不來。 …… “宋宋,宋宋……” 余成宋使勁皺了皺眉,從亂七八糟的夢里掙扎出來,忍不住佩服自己,氣成王八了還能睡著。 可能是氣昏過去了。 “外賣到了,”殷顧邊拆包裝邊笑了笑,“我剛才出去取的時候被韓主任抓住了,要扣我分兒,怎么辦啊宋哥,我好孩怕?!?/br> “嚇死你得了,”余成宋抓了抓頭發,殷顧立刻從手腕上拿下一根小皮筋遞給他,他順手梳起個小揪,“多少錢?” “二十八?!币箢櫮貌孀硬嫫鹨粔K,遞給他。 “啊——”余成宋側著腦袋張開嘴。 殷顧余光里有幾個Omega正在看,表情已經在尖叫邊緣徘徊了,他在“可能讓男朋友被迫公開出柜”和“可能讓男朋友更加生氣”之間猶豫了兩秒,最后動用神奇顧顧的大腦,選擇了一個折中的辦法。 “啊——!”殷顧也喊了一嗓子。 “我cao!”余成宋嚇一跳,瞪了他一眼,拿過叉子吃了口,“還行吧,不太甜?!?/br> “太甜對牙不好,”殷顧給奶茶插上吸管,遞給他,“正常糖的?!?/br> “我都吃蛋糕喝奶茶了,”余成宋喝了口,“我還在乎牙好不好?” “我在乎,”殷顧笑了聲,“我替你注意?!?/br> 放學的時候殷顧提出要去買滿漢全席——逛學校對面的大型超市,余成宋提不起勁兒來,想回家。 “那我去買,”殷顧捏了捏他胳膊,看了一圈,周圍人太多,沒找到空隙親親,只能說:“在家等我一會兒,我馬上買完?!?/br> “嗯,”余成宋點點頭,“省著點兒花錢,家里現在經濟狀況堪憂?!?/br> “知道了,”殷顧笑了半天,“我花錢你還不放心?” “心都稀碎了,”余成宋嘖了一聲,“往哪放。走了?!?/br> “嗯?!币箢櫲滩蛔∮衷谒直成厦艘话?,透過皮膚傳來的溫度讓人心里發暖,又忍不住發酸。 余成宋邊上樓邊罵自己。 你個傻逼,殷顧都難受成那樣了你還逼逼,你長嘴了是吧,你會說話是吧,你特么……也就是顧顧好脾氣,不然這會兒肯定打起來了,早晚打死一個…… 等會兒要和顧顧道歉,和誰撒氣也撒不到顧顧頭上,都是為了他好,他這個屬于白眼狼行為…… 余成宋一直上到三樓四樓的樓梯拐角,視線忽地撞上一雙審視的眼睛。 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站在他家門口,妝容一看就不是附近的人——米色綢質襯衫和淺色西裝裙,頭發在后方盤成卷,梳得一絲不茍,一副金屬邊框眼鏡給整個人添了幾分嚴謹冷漠。 殷顧的母親——余成宋沒用兩秒就得出了這個結論,不提臉,光是一雙瑞鳳眼就如出一轍。 只不過女人的眼神太過冰涼,審視意味過濃,沒用半點笑意,看得他渾身不舒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