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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好像永遠缺他們倆的位置,好像他倆占地八百平米,連那個足足一百二十平的家都裝不下。 就為了個死了八百年的人,活著的人要受一輩子折磨。 憑什么。 - 搬來西遠市的第一個周末,殷顧依舊醒的很早,生物鐘刻在骨子里,讓他每天早上都上好發條,準時睜眼。 像有一根看不見的線,就算他坐著飛機逃到這兒,也死死地纏著他,控制著他的一舉一動。 小區實在太老舊,昨天晚上洗澡把熱水器里的水用光,今早上就只有涼水了,哇涼哇涼的真涼水,撲到臉上的一瞬間他就忘了線,只剩下神清氣爽。 甩開臉上的水珠抬起頭,鏡子里的臉沒戴眼鏡,眼底有淡淡的青色。 可能是不適應床,也可能是不適應空氣,總之他已經三天沒睡好覺了。 回到臥室拉開窗簾,陽光歘地闖進來。 屋里一下暖和了似的。 殷顧愣了會兒才適應眼前陌生的街景。 房子在四樓,視野廣闊,往遠看能看見一中的高三教學樓,正對著國旗,三樓有個班窗戶沒關,窗簾飄出來,在風里妖嬈地晃悠。 今天周六,不上學。 殷顧忽然有點兒不知道干什么,以前周末他習慣在外和朋友一起待著,或者去兼個職,當然也可以在家悶著。 不過這個家……他還沒習慣。 出去走走吧。 看看這片民風淳樸的土地是怎么孕育出他同桌那么不淳樸的人的。 他沒忍住笑了聲,笑完又懵了一下,他為什么要忍。 殷顧拉開衣柜,里面零散地掛著幾套衣服,他走的匆忙,行李也沒來得及仔細收拾,很多東西都沒帶。 他習慣性拿出那套和余成宋同款的黑色運動服,剛要換,想起余成宋昨天穿的衣服——一套深藍色運動裝。 他又把衣服放了回去,拿了件灰色衛衣,外面套了件黑色寬松外套,又撿了條黑色運動褲,隨便搭了一身。 還是別撞衫了,萬一他同桌也和他一樣衣服全是同款,還得因為他花錢買新的。 打架賺錢,受傷買藥,把錢花光,繼續打架賺錢…… 他扶著衣柜,又笑了半天。 可能因為挨著學校,所以出了小區就是一條小吃街——勉強算是一個小區,連大門都沒有,只是幾棟看著差不多的樓湊到一起了。 街兩邊店鋪不少,雖然衛生狀況不用看,用鼻子聞都能聞出有問題,但吃起來味道還不錯,他這兩天的伙食都是在這兒解決的。 入鄉隨俗吧,賣包子的大爺昨天還和他說“不干不凈,吃了沒??!”。 不過今天殷顧不打算在這吃,他想往遠處走走。 上次順著小吃街一直背對著學校往前走,遇見路口就左拐,拐了五個路口之后他在“喝奶茶”遇見了余成宋。 這次右拐吧。 兜里的手機忽然嗡了一聲。 殷顧皺眉。 這個時間,這個特別的提示音,讓他從拉開窗簾見到陽光開始的“心情愉悅”瞬間碎成了蛋花湯,比他昨天早上從早餐店里喝的那碗還碎。 他往右拐的動作一頓,掏出手機換了個方向。 老爸的消息依舊言簡意賅,多說一個字都是對他這個親兒子的施舍。 -反省夠了? 夠了?殷顧吸了口早晨泛涼的空氣。還沒開始,這兩天的學校生活太淳樸快樂了,他忘記反省了。 手指敲了敲屏幕,回復。 -不夠。 對面好半天沒動靜,應該是沒想到流放這幾天不僅沒讓他這個“好孩子”感到恐懼,反而更叛逆了。 對,叛逆,在老爸老媽眼里他現在做的事說的話全都是突然的叛逆,而不是一個18歲的成年人正常的決定。 心情不太好的時候他會選擇放空大腦來使自己迅速冷靜下來,但腳步不停,運動同樣可以宣泄情緒。 以至于殷顧悶頭走,也不知道拐了多少個彎,等他從自己的世界里出來的時候,眼前是一個熱鬧的菜市場。 沒有頂棚,沒有屋子,只有一個接一個的露天攤位,有的甚至直接在地上鋪了張塑料膜,把菜擺在上面。 他前面幾步就是個賣海鮮的,現在氣溫還沒徹底升上來,所以味道沒那么難以接受。 他想了想,邁進了這個以前看都不會多看一眼的地方。 入鄉隨俗吧。 房東家里有冰箱,給他留下了,他可以買點水果補充維生素,冰鎮西瓜也可以…… 殷顧隨便挑了個水果攤,在蘋果堆里挑挑揀揀,身后忽然有人喊了聲。 “殷顧?” 不知道為什么,聽見這個聲音之后,殷顧一直不太放松的神經猛地松快了,回頭時嘴角都是翹著的。 余成宋是想過來買點菜帶到周折雨家的,畢竟隔三差五就得帶著余成第蹭飯,空不空手去嬸兒確實不介意,但是他介意。 他付完錢一回頭看見個熟悉的背影,雖然統共才看過兩天而且殷顧又換了身衣服,但殷顧身上那種同類的氣質還是讓他一眼認了出來。 至于為什么主動打招呼,嘿,沒辦法,宋哥就是這么的熱情似火。 其實只是懶得一個人待著,終于有人送上門來了,他說兩句話蹭個熱鬧。 “大上午的好孩子不復習出來逛菜市場?”余成宋邊往他那邊走邊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