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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喝這么多干嘛?”章季同劈手奪下元燈的酒杯。 元燈低著頭,弓著背,露出脖頸上微突的骨頭,像一朵玫瑰花被折斷了枝干,美麗、鋒利,卻也脆弱。 章季同不自覺松開手里的酒杯,他放緩聲音勸元燈:“別喝這么多了,待會兒喝醉了會難受?!?/br> 元燈沒反應,他的手指緊緊的攥著膝蓋的布料,過了一會,他才慢慢搖搖頭,一滴水珠甩落下來滴在膝蓋的上,在那兒洇開一朵暗色的小花。 半晌,他才抬起頭,眼尾鼻尖通紅,眼睫毛上沾了一層濕漉漉的水光。 那點水光…… 章季同愣了一下,握住他的肩膀問:“誰欺負你了?” “沒有,我沒事?!痹獰魮u頭,撥開章季同的手,又強調了一遍,“我真的沒事?!?/br> 章季同:“……” 就跟喝醉了酒的人總是說自己沒有喝醉那樣,真正有事的人也總會裝作無事發生,一遍又一遍的強調自己沒有事,不知道是在說服他自己,還是在說服別人。 “你不準喝了?!?/br> 章季同把酒杯放得遠遠的。 “給我!”元燈急了,起身就伸手去夠那個酒杯??上撕攘司浦?,神經被酒精麻痹,他沒能一下站穩,整個人直直栽倒在章季同的懷里。 章季同渾身僵硬。 懷里驀然落入一大捧溫暖的玫瑰花,夾雜著濃烈的酒香,還能聞到些許苦澀的木質香和消毒水凜冽的味道。 然后在下一瞬,他的頭頂壓下一大片陰影,那點暖意瞬時間就被抽離了。 章季同抬起眼,一個高大而俊美的男人站在他面前,眼里像含著滔天巨浪。男人一手攬著元燈,有力而肌理分明的臂膀像宣告主權似的緊緊箍著他勁瘦的腰。 “剛才謝謝了?!?/br> 他揚了揚下巴:“不過,現在由我來照顧我家小孩?!?/br> 作者有話要說: 燈崽:離婚協議書簽好了沒? 第44章 爆發 章季同一怔。 眼前這個男人雖然臉上帶著笑意,但那笑意極淡極淺,距離感十足,笑意下掩蓋著不由分說的占有欲。 整個人顯得凌厲、肅殺、氣勢洶洶,且攻擊性極強。 章季同的視線在雍極浦扣在元燈腰身上的手指停留了一瞬,然后飛速挪開了,道:“不用……我們是朋友?!?/br> 雍極浦抬了抬眉:“你最好是?!?/br> 雍極浦對元燈這個室友有印象。他之前去學校找元燈的時候,總是看到這個室友圍繞在元燈左右。 都說這世界上有三種東西無法掩蓋,咳嗽,貧窮,還有愛。 他對這個室友的印象很深刻,因為他看向元燈的眼神,他也曾在別處看到過。 ——在他自己身上。 他們的眼神是一樣的隱忍、壓抑、積郁,看起來平靜如水,但底下壓著滔天的情愫。 他經歷過這種壓抑這么多年,真的太熟悉了,熟悉到只需要一眼,他就可以確定,這人喜歡元燈。 這種喜歡沒有訴之于口,只是悄悄地在燈下蔓延,見不得光,觸之即死。 和他之前一模一樣。 雍極浦還想開口說些什么的時候,伏在他胸前的元燈動了一下,他把手搭在雍極浦的手背上。 元燈的手有點涼,微涼的感覺從手背游弋到指尖。 雍極浦低下頭,剛想問他好些了嗎,便感覺到元燈正在一根根掰開他扣在他腰上的手指頭。 “怎么了?”雍極浦愣了一下,下意識去捉住元燈的手。 可元燈指尖像一尾靈活的魚,向后避開了他。然后,他不動聲色地從雍極浦的懷里掙開,抬起頭看向剛才環抱著他的男人。 他的臉上雖然還帶著醉酒的紅暈,但眼睛卻清明了不少,他笑了一下,笑得很好看,濕漉漉的眼底盛著繽紛的光亮,引得周圍不少人往他這個方向頻頻側目。他的嘴唇沾了點酒液,笑起來時,像清晨時分玫瑰顫巍巍地展開沾了露珠的花瓣。 元燈踮起腳,抬手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雍極浦的衣領,呵出的酒氣并著低低的話語吹拂在雍極浦的耳邊。 “你憑什么?” 他的聲音很低,但語氣卻飽含譏誚和不屑,濃重得能滴得出來。 雍極浦微微睜大眼,眼里全是不可置信,極驚愕的樣子。甚至都忘記了動作,似乎被這貫心一箭釘牢在原地,變成了一座沉默的雕像。 而元燈微笑著說完這句話,便施施然向后退了一步,在原先的位置坐定,跟雍極浦之間拉開了距離,轉頭和人暢飲,看也沒看他一眼。 章季同看看元燈,再看了看雍極浦,剛想開口,一只手輕輕地搭在他肩上。 他回頭一看,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到的卓明君站在他身后,搖了搖頭,他的食指豎起來,抵在嘴唇上,示意他噤聲。 章季同張了張嘴,轉眼看到元燈冷下來的臉,他也知趣地閉上了嘴。 他們四個人組成了一個矩形,面色各異,似乎有一股看不清摸不著的場域在他們之間展開,互相牽制,互相制衡,硝煙味極濃,似乎在下一秒鐘短暫的和平即將分崩離析,變數一觸即發。 其他同事看頂頭上司的突然出現,還有這令人捉摸不清的情況,遲疑地放下把酒杯,面面相覷。 這……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