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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觀寧或許在下一盤棋,連帶著離婚也算計進去的棋。 至于別的,張奕不懂、不知道、不敢說。 他只能說,如果唐觀寧是真的對梁晏秋好,自己好友又是真對人家有好感,那他對這樣的發展樂見其成。 梁晏秋在酒吧待了一下午,晚上七點本來準備走,剛到門口就接到了保姆的電話,他疑惑地接起來,聽到那邊焦急的聲音,一下愣了。 一塊兒走的張奕奇怪道:“怎么了?” 梁晏秋從愣怔中回神,抬腿往停車場去,聲音都有點難以置信的虛飄,“爺爺出事了,正在去醫院的路上?!?/br> 看著好友瞬間煞白的臉色,張奕忙跟上去,“你喝那么多酒別開車,我送你過去!” 梁晏秋神情恍惚,酒精讓他的腦子昏昏沉沉,在沉沉的寒夜里,這個消息讓他猶如被一桶冰水兜頭腳下,整個人都凍懵了。 也清醒了。 張奕安慰道:“現在還不知道具體情況,別自己嚇自己?!?/br> 梁晏秋的語氣里滿是惶恐不安,“爺爺的病到了后期會有很多并發癥,誰都說不好一旦發生意外會怎么樣……只有爺爺,我只有爺爺了……” 張奕沉默下來,沒看到老人家平平安安之前,說什么都是多余。 兩人趕到醫院,看見等在急救室門口的除了兩個保姆之外還有唐觀寧時,不約而同愣了下。 梁晏秋沒顧得上其他,快步走上前,問道:“爺爺怎么樣了?” 唐觀寧聞到梁晏秋身上明顯的酒氣,看人恍惚的狀態和溢于言表的不安,沒多說別的,只解釋道:“突發性呼吸困難,初步檢查是器官衰竭導致的機能下降?!?/br> 梁晏秋眼睫顫了顫,看向唐觀寧的眼神流露出濃重的不安,嘴唇張了張,沒說出話來。 唐觀寧攬著梁晏秋的肩讓人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握住了對方顫抖的手。 張奕看兩人這樣子,把保姆叫到一邊仔細詢問了情況,他這邊還沒問完,那邊急救室的門就打開了。 走出來的是一位護士。 年輕的護士看見門口的人一下就認出來了,但職業素養讓她保持著鎮定和理智,將文件遞到梁晏秋面前,“病危通知書,家屬簽一下吧?!?/br> 這話聽在梁晏秋耳朵里無異于炸雷。 他站起身,看著通知書上密密麻麻的字體,只覺得眼前一陣發花,什么都看不清。 唐觀寧接過護士遞來的筆,握著梁晏秋的手,把筆放在對方手里,“晏秋,簽字,爺爺記掛你,會挺過來的?!?/br> 梁晏秋握著筆的手止不住地顫抖,在唐觀寧的話里勉強緩過神,簽下的字歪歪扭扭,宛如他紛亂的心緒。 這一晚,注定無眠。 直到凌晨四點,搶救終于結束,梁輝被轉到重癥病房、醫生讓他們抓緊時間跟病人道別時,要不是唐觀寧扶著,梁晏秋幾乎要因為脫力軟倒在地。 望著毫無生機地躺在病床上的老人,聽著醫生的話,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里的悲痛略微壓了壓,聯系了梁振林。 爺爺的彌留之際,就算他再不喜歡這個叔叔,對方都應該來送一送。 穿好隔離衣,進門前、梁晏秋的腳步有幾分猶疑,這份猶疑里……是恐懼。 第36章 章三十六 唐觀寧在梁晏秋肩上輕輕拍了兩下,“進去吧,爺爺在等你?!?/br> 梁晏秋的腿腳卻沉重得好像灌了鉛,連一步都邁不進去,“我爸媽……走的時候,也是這樣,也是……這樣躺在這兒,我連跟他們說最后一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所以你才更應該進去?!?/br> “我……” 唐觀寧了然,他把人攬進懷里,像哄孩子那樣撫了撫梁晏秋的脊背,“這個時候,爺爺一定想你陪在他身邊,晏秋,做你該做的事情,別怕,不管怎么樣我都在你身邊,我就在這兒,哪兒都不去,你一抬眼就能看見我,我保證?!?/br> 梁晏秋微低著頭,慢慢抬起手臂抱了下唐觀寧,然后轉身走進病房。 看到這一切的張奕無聲地嘆了口氣,靠在一邊,輕聲道:“你知道他為什么明明對你不是完全沒感情,卻這么利落、堪稱無情地拒絕你嗎?” 唐觀寧盯著慢慢靠近病床的梁晏秋,反問,“你知道?” 張奕搖搖頭,“只是猜測,不過你也不用問我,在我確定你是合適的人之前,多余的話我不會說,他看著強硬、張揚,甚至有時候冷硬到不近人情,但實際上心很軟,不過相當、相當分人?!?/br> 唐觀寧明白,“原因我自然會去找,而現在,原因不重要?!?/br> 最重要的是梁晏秋。 梁振林顯然不是梁晏秋認可的親人,除開父母,就只有躺在病床上,生命明顯已經走到盡頭的、垂危的梁輝。 梁晏秋靠近蒼白虛弱的老人,聲音顫抖,“爺爺……” 梁輝費勁地呼吸著,聲音很小,梁晏秋忙湊近了,才聽到老人在說對不住他。 梁晏秋眼里含著淚,他握著梁輝的手,聲音抖得不像樣,“別道歉爺爺,別道歉,您沒有對不住我,別道歉……” “這些年……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我走后、別管你叔叔一家……你好好的,你能過得好……爺爺就是到了那邊、到了那邊也安心?!?/br> “爺爺……” “聽我說,晏秋,你和他們不一樣……要、要勇敢一些,人生不長,做……做你想做的事情,你還有幾十年要過,你一個人……讓爺爺、怎么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