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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嫂雀躍的喋喋不休一下子遲滯下來,就像是她周圍的空氣都被按下了暫停鍵,一路上跟著他們,不自覺彎起眼睛的江景遲也顯出了落寞的身影。 “這這樣嗎?那是張嫂弄錯了,不好意思啊,小黎先生,明早走也好,明早也好?!睆埳┮膊恢滥睦锖?,但她只是反復地念叨著這幾個字,似乎是要說服什么,沒幾秒,她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張羅著開口,“那張嫂給你做晚飯吧,你和江先生還沒有吃晚飯吧,很快就好?!闭f著她就要往廚房走。 “張嫂,我在飛機上吃過晚飯了?!崩枥镆呀洸蝗倘タ催@位老人失望的神情,可是他總是要離開這里的,與其給對方一份虛妄的余地,不如現在就打破這份希望。 站在一旁的江景遲終于開了口,他不希望張嫂因此認為他們的分開是黎里的緣故,“張嫂,讓黎里先去房間收拾一下東西,洗個熱水澡吧,奔波一天,他也累了?!?/br> “是,我先去收拾一下,張嫂,你也早些休息吧?!崩枥镞€是有些尷尬地開了口,手指在行李提手上不斷摩挲,他不忍再看,也無力再在這個看起來最普通的走廊停留,逃一般的快步走進了房間。 張嫂沒有說錯,房間里什么也沒有變,除了少了一部分他帶走的東西,物品擺放的角度甚至都和他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 rou眼看不到一絲灰塵,屋里很干凈,太干凈了,似乎已經很久沒有人居住過。 已經跟著江景遲走到客廳的張嫂,看著身旁同樣歡欣消退的江景遲,帶著擔憂和疑惑道:“江先生,小黎先生還會回江宅住嗎?” 江景遲知道知道張嫂說得是今晩之后,他垂著眼睫看向黎里的方向:“會的,張嫂,之前是我做的不好,讓他傷心了。我已經知道錯了,我已經改了,他會回來的?!?/br> 江景遲一連說了好幾個會,不知道是真的篤定,還是說服自己不去想那個不愿接受的結局。 “那就好,那就好?!?/br> 張嫂當然希望江景遲能夠和黎里重修舊好。 當初兩人分開的時候,他親眼看著小黎先生走的有多么堅決,就有多么難過,江先生在小黎先生走后更是日日將自己泡在公司,很少回到江宅,也不愿再住那間空蕩蕩的沒有小黎先生痕跡的臥室。 她知道江先生是怕觸景生情。 不論如何這是江先生和小黎先生之間的事情,她幫不上忙,也插不了手。 她陪伴著江先生從少年走到青年,再到能夠獨當一面,她看得出江先生對小黎先生從來都是真心,只是之前江先生自己沒有看清楚,她很喜歡小黎先生。 她年紀大了,不圖什么,只是真心地希望他們都能過得好,不管怎樣生活,做了怎樣的選擇,只要幸福就好,這就是她最欣慰的事情了。 思及此處,張嫂才從見到黎里的一波三折的心情中脫離出來,想起江景遲今晚或許還沒有吃晚飯。 “江先生你要吃些什么嗎?我去做?!彼儐栔呀洷人叱龊芏嗟乃粗L大的江先生。 “不用了,張嫂,你早些休息吧?!苯斑t淡淡地說,他無心飲食。 張嫂也不好勸,聽江景遲地話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叮咚—— 手機響了,是黎里發來了一條短信。 江景遲還沒有點開,他只是看著手機頁面在想:一墻之隔的距離,他們卻不能注視著彼此的眼睛,卻要通過手機訊息來和彼此交流??伤指械綉c幸,因為這條短信至少意味著黎里愿意和他溝通,不論以什么樣的方式。 江景遲想起黎里在M國時和自己的通話,他知道黎里對自己不是全然無情,只是他讓黎里產生的失望壓倒了這份感情,對方不敢再相信他了。 在聽到黎里同意來江宅的時候,他是狂喜的,但他很快冷靜下來。 他聽到黎里說“去江宅”,而不是贊同他的“回家”的時候,就已經了然,他想挽回黎里對這份感情的信任還有很多要做,這些都是他應得的。 這一晚,黎里和江景遲都沒有睡著,第二天一早,江景遲開車送黎里去了租住的地方。 黎里也不遮掩,他知道只要江景遲想就一定能夠得到自己的位置,與其這樣,他不如主動暴露在對方眼下。 這次回來,他很快就能拿到畢業證,這間房子也是短租。 他有在考慮北上回故鄉發展,家鄉的房價比C市低很多,他應當很快就能買上房,過上平平淡淡的生活,這樣就很好了。 只是C大的老教授盛情邀請他讀自己的研究生,也很希望他能留校工作,這樣C大會提供教職工宿舍,他的生活成本不會很高,并且這份工作會讓他的活動范圍保持在C大之內,他遇到江景遲的概率也能盡可能趨近于零,似乎也是不錯的選擇。 這些都還在黎里的考慮之中。 “就到這里吧,我自己可以上去?!崩枥锵认乳_了口。 “好?!苯斑t點點頭,表示明白,他將黎里的行李從車上一件件拿下來,每拿一件,江景遲就覺得他們之間的聯系又減少了一分。 只是送君千里終須一別,更何況他已經沒有立場再停留在這里,即使只要他想象到黎里一個人搬著這樣笨重的行李一點一點挪上沒有電梯的破舊五樓,又一個人收拾著屋子,將每一樣定西放置好,黎里做這些事情時,他都不能陪在對方身邊,就感到難過、遺憾和將心臟擠的不剩一絲縫隙的心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