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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贏家,黎里已經想得很清楚,在遇到江景遲之前,他活得一直很通透,什么時間做什么事,讀什么大學打什么工,父母去世之后怎樣和那一大家子周旋,怎樣養活自己,怎樣盡可能地找出父母撲朔迷離的死因,給他們一個交代。 當然,他現在發現自己比自己想象的無能,有生之年他應該觸碰不到那個真像,更是現在就把一顆心放在了不該放的地方。 晏助理說得沒錯,他是該做個更好的選擇,他會做個更好的選擇,看到晏助理發來的同款日程時,黎里就知道自己輸了。 有了月亮誰會去留住一只螢火蟲,即使暫時覺得新鮮,也沒辦法抗拒月亮的光芒,只是他有些遺憾,自己沒有早些遇到江景遲,自己不是那輪月亮,他們長得那么像,他長大后也會表里如一,會是江景遲想象中的樣子,但是晚了一步,就是晚了。 他不想要錢,他想和江景遲見一面,想讓江景遲親口讓他離開,想要一個讓他徹底死心的說法。 “黎里同學,我終于要回來啦!今天下午兩點的飛機,我記得你沒課吧,在家等我?!?/br> 江景遲好像格外興奮,說話的語氣沒有了平日習慣性表現出的成熟商務,倒像個同齡的年輕人在毫不遮掩地表達對愛人的思念。 “嗯,待會見?!崩枥锉緛聿粦摫憩F得這么平淡,這是他們在一起之后第一次分開這么長的時間,如果沒有見過晏特助,他會非常期待這一次相見。 現在黎里依然期待,期待留有余地的分開,即使他還沒有想好見到江景遲之后能說些什么。 畢竟這或許是他們見得最后一面,其實黎里心里還幻想著,只要江景遲來見他,只要江景遲告訴他,他是特別的,就算江景遲是在騙他,他也心甘情愿呆在他身邊,直到對方主動讓自己離開,直到江景遲親口告訴他已經和晏助理在一起,他會主動離開,成全江景遲年少的夢,也成全自己最后的體面。 黎里特地請假沒去上午的課,這是他上大學以來第一次缺勤,他起的很早,給自己洗了個頭,穿了身得體的衣服。 看著鏡子里清爽的自己,看著那張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的臉,他竟然還有些慶幸,長得真像,這也是他挽留的籌碼。 黎里在咖啡廳,在晏特助面前演出一副強大的樣子,然而表演終究只是表演,就像楚門的世界里,醫生不是醫生,教師不是教師,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人為的幻夢。 黎里在祈求江景遲的垂憐,求對方讓他成為自己最不屑的那種人。 黎里等了又等,太陽的光線從他的側臉,掠過高挺的鼻梁,轉移到另一邊,張嫂喊他吃晚飯,他沒有去。 黎里就那樣呆呆地坐在大門前,手機偶爾振動一下,他沒有去看。 人們都說盼星星盼月亮,可他既沒有盼到星星,也沒有盼到月亮,今晚的天空竟然出奇的一片灰暗,只有寥寥幾朵薄云。 等到月亮也慢慢西沉的時候,院子的大門終于緩緩被推開,江景遲從車上走下來。 明明已是春暮夏初,今晚的天氣卻出奇的有些涼,江景遲帶著一身的風塵和霜寒,走到黎里身邊。 “你回來了?”明明說的是問句,語調卻沒有多少起伏,黎里不想埋怨,也沒有資格質疑。 “嗯?!苯斑t回答了一聲,看著黎里身上的露水,他好像才后知后覺,有些不忍的開口,“你在這兒等了我一天嗎?” “嗯?!比绻峭@枥锝^對不會這樣回答,只是今天他已經沒有精力再去扮演一個好伴侶,努力去遮掩自己,只為了不讓江景遲擔心,他輕輕嗯了一聲,站起身往屋里走,“走吧,進去吧?!?/br> 江景遲感受到黎里與平常的不同,似乎太過平靜,如果他真的不介意,會假意生氣,而不是現在這樣,平靜得如一汪死水,不起波瀾。 他知道是自己做的不好,趕忙跟上黎里,想說些什么又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先洗個澡吧,我和你一起洗。今天奔波一天,一定很累了?!崩枥餅樗藕脽崴?,脫下外套,比往日溫柔順從數倍,江景遲卻莫名地感到更加心慌,卻又不敢在此刻違背黎里的意愿。 “別?!苯斑t制止住低眉順眼跪下的黎里。 從前對方不是沒有在洗澡時做過這樣的事,他甚至還很享受,但是沒有一次是跪下的,只是半蹲著看著他。 “不要這樣?!辈恢罏槭裁?,江景遲出口的嗓音哽住了,黎里終于抬起頭,就那么看著他,“你不喜歡了嗎?是有其他人為你做,做的比我好嗎?” 黎里想,明明該哭的人是他,他就要被自己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動心的人給拋棄了,怎么對方反倒先啞了嗓子。 “沒有,黎里,我很喜歡,但是你先起來?!苯斑t說得很艱難,每個字都像是從嗓子里擠出來一樣。 “好,只要你想要?!?/br> 黎里終于順著江景遲的意思站起來,對方卻沒有多高興。 “黎里,你聽我解釋,我,我一下飛機就往你這邊開,真的,我盼著早點見到你。但是晏特助他割了腕,醫生說他一定要見我才肯動手術,我沒有辦法,我知道你見過晏特助了,我也相信你沒有說過他說的那些話,但是我不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你知道的,我真的等了很多年,很多年才見到他?!?/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