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小夫郎 第139節
靈哥兒啊啊叫了兩聲,伸出手想去夠昭兒的饅頭,昭兒個吝嗇鬼,胖手往身后縮,惹得小靈哥兒癟嘴要哭。 鋪好床的紀秋月出來,見兒子這么小氣,笑罵道:“你一時半會兒吃了多少,給弟弟吃一口怎么了?” 昭兒手里攥著最后一點饅頭,盡管沒人伸手來搶,都著急忙慌往嘴里塞,rourou的腮幫子一動一動,還學著大人那樣一拍手再攤開手掌心,向小靈哥兒示意沒有了。 陸谷見他們靈均伸長胳膊,小手指頭都挨著哥哥嘴巴了,像是要從昭兒嘴里把饅頭扣出來,連忙進堂屋給掰了一點饅頭,笑道:“你還小呢,可不敢多吃?!?/br> 反倒是紀秋月在旁邊給小靈均鼓勁:“我們靈哥兒就是厲害,就是這樣,給他扣出來,看他以后還敢小氣不?!?/br> 陸谷笑著沒說話,給小靈哥兒手里塞了饅頭后,就不再去扣昭兒嘴巴了。 “你看你,弟弟坐個搖籃你都要搶著坐,給弟弟擠的,下來下來?!奔o秋月邊數落邊從搖籃里抱出昭兒。 “不,不!”昭兒扭動掙扎幾下,但沒擰過親娘,好在他一轉頭看見屋里桌上的半個饅頭,當即就不再亂動了。 “還要吃??!”紀秋月不由自主拔高嗓門,但不給昭兒作勢就要哭,只好又給他掰了小半,剩下的自己趕緊吃了,別讓混小子看見吃的,就不會一直要。 小靈哥兒如今叫七個月了,長出三顆小小白白的乳牙,啃著碎饅頭在嘴里砸吧。 “真是姑娘雙兒都比混小子省心,吃相斯文的?!奔o秋月提了野菜籃子坐下擇菜,一看靈哥兒這么白凈斯文,心里頭全是喜愛。 陸谷跟她一起擇,剛上手躺在院里睡覺的小黃就沖院門外吠叫,他倆一同抬頭,看見是阿金奶帶著長高點的小順子過來了。 “阿金奶?!奔o秋月叫一聲,喝止住小黃后笑問道:“今日得了空?” 陸谷起身拿了兩個板凳出來,好讓人家坐下。 “哎呦,這小模樣,可真是俊俏?!卑⒔鹉炭匆姄u籃里坐著的小靈哥兒忍不住喜道,像這般漂亮白凈的奶娃娃,鄉下少見呢。 胖乎乎的昭兒吃著饅頭走到小順子面前抬頭看他,阿金奶瞅見直樂:“哎呦,真是同年畫兒上畫的一樣?!?/br> 繞著孩子說了幾句話后,她便問道:“聽人說,青小子買了頭馬騾回來?” 從前沒生沈玄青時,村里就沈堯青一個人名字里帶“青”字,有時會被喊青小子。 說起這個紀秋月臉上那股高興勁一下子就上來,知了她來意,便領著人往后院走,邊走邊說:“可不是,家里事情多,二弟趕著騾車去吉興鎮,我們還要給豐谷鎮送兔子,沒個騾車使當真是絆住手腳,一直借人家的吧,又不合適,干脆,就買了一頭?!?/br> 小順子跟著她倆一起往后院走,視線轉一圈沒看見大鵝,吁一聲松了口氣,去年被大鵝擰了屁股rou,疼的他到這會兒都記得,要不是惦記著想看騾子,才不會獨自過來。 昭兒會走了,還會扶著墻小心翼翼上下臺階,紀秋月沒抱他,讓跟在大人屁股后面慢慢走。 陸谷抱起靈均,見他手里那點兒饅頭吃完了,就給捋了捋掌心里的饅頭渣子,一同去了后院。 騾子正在吃草,阿金奶站在圈外邊看了好一會兒,直咂舌說一看就是好牲口,又問花了多錢等一些瑣碎事。 紀秋月和陸谷陪著她說了會兒話,她又要去看兔子,就引著到兔窩棚那邊去看。 鴨舍鵝籠在更后面,前邊見不到大鵝,小順子就皮實了,用草逗兔子想抓耳朵玩耍,但兔子多數膽小,有生人靠近就往窩里縮,沒幾個出來的。 見他摸到籠門閂上,紀秋月看見連忙笑著阻攔:“別別,籠子可不能開,兔子跑了不好抓呢,這會兒你兩個哥哥都不在,我可不會攆兔子?!?/br> “小沒王法的,再鼓搗看我不打你?!卑⒔鹉屉S后罵了一句。 小順子縮回手,他從小就皮,挨罵挨打都慣了的,左耳進右耳出,不過這是在別人家,還算記著規矩,不再亂碰了。 看完馬騾和兔子的阿金奶心滿意足,沒待太久就帶小順子回去了,家里還有活兒要干呢。 紀秋月和陸谷又坐在前院擇菜,這是昨天下午挖的,放了一晚野菜有點蔫,不過不打緊,到晌午用水一焯再切一塊兒豆腐干拌了。 等會兒才回老家,擇好的野菜就沒淘洗。 陸谷又抱起木搖籃的小靈均,讓孩子站在他大腿上顛了幾下逗著玩兒。 昭兒蹲在院里用短木棍在地上戳來戳去,怕他戳到自己,紀秋月蹲在他旁邊看著,小孩子沒輕沒重,大人不在跟前容易磕著傷著,況且自打有了孩子后,沈堯青很少讓她干地里的活兒,只把孩子看好就行,若兒子傷了,豈不是她的過錯。 和她一樣,陸谷如今也很少干粗活重活,地里和喂禽畜的事都不大干,兩人常在一處看孩子,有個伴不是。 如今開春,放牛放鴨子落在衛蘭香和沈雁身上,還有十幾畝良田要鋤草翻地,忙起來后做飯和洗衣自然就是他倆的活兒,兩人互相搭把手,就比一個人好些。 即便這樣,他倆不用背著孩子下地上山,在村里已是不少人艷羨的舒坦日子。 鄉下人要種地挖野菜,還要上山撿柴好燒火,拔筍子采菌子野茶也要干,有孩子的婦人夫郎不是用竹筐裝著挑著孩子,就是背在背上,孩子能走能跑之后,怕在家里搗亂弄壞東西,就帶著一起下地,大人在旁邊忙碌,顧不上管孩子,孩子坐在地上,亦或是在土地里玩耍打滾,每每沾一身泥土。 雖是見慣的事,可衛蘭香好容易得了兩個孫兒,哪里舍得讓孩子如此,背在背上來回蹲下起身顛簸,又風吹日曬,那么小的孩子哪能好受。 再者沈堯青沈玄青也都疼自己兒子,他倆念過書又常在鎮上行走,見過小富人家養孩子的情形,兩廂一比較,鄉下人窮苦可憐,孩子更是可憐見的,根本舍不得,哪怕自己多干活吃些苦呢。 太陽漸漸大了,坐在外面有些刺眼,他倆就挪到堂屋里,昭兒弄了一手的泥土,紀秋月給他拍拍,見打不干凈,弄了水來給他洗。 小靈均坐在陸谷腿上乖乖的,陸谷拿起桌上的撥浪鼓給他搖,說道:“阿嫂,趕明兒太陽再這么好,晌午在老宅子那邊打些袼褙,給他倆一人做兩雙小鞋?!?/br> 孩子長得快,靈均還好,昭兒去年的鞋子今年就穿不了了,紀秋月點著頭:“好,娘那里有些布,明兒我再翻翻你大哥的舊衣裳,我記得他有一身補了許多次的舊衣,干脆拆了?!?/br> 說著話,陸谷余光里瞥見遠處后門的人影,就算隔得遠也知道是陳冬冬和他公婆,早起冬哥兒就跟公婆過來,拉了舊板車到外面拔草。 近來草勢沒有夏天那么旺盛,鐮刀還使不了,多是伸手拔,陳冬冬一般上午弄一車,晌午回家歇腳做飯,下午再弄一車,零散著積攢銅板。 等他們過來后,紀秋月提起茶壺笑問道:“阿叔,嬸子喝茶?!?/br> “不了不了,竹筒里的還沒喝完?!焙蝿⑹蠑[著手推拒,她個頭不高,面黃而瘦,不過如今臉上多了點笑,再不是以前那般愁苦總擰著眉頭的苦相。 她同何志爹何成先回去了,陳冬冬因見到小靈哥兒和昭兒,停下逗了逗孩子。 “真乖?!彼麚u著撥浪鼓眉眼帶笑,起碼在陸谷和紀秋月面前減了幾分從前的怯懦,能說幾句話笑容也多了。 去年割草讓他們家起碼多賺了六七百文,這還不提何志在家時幫著鼓勁下力氣,多割了不少車草,只六七錢對他們來說就能花許久,日子遠比從前要好過些,年節時有錢割兩斤rou,豆腐也能買得起一塊大的,哪能不高興。 紀秋月笑著開口:“快春耕了,何叔何嬸不去地里的話,到時叫他倆慢些,一天弄一車草也行呢?!?/br> 她和陸谷要看孩子,春耕太忙,顧不上割草,何志父母干不了地里的重活,便想著提早說。 “嗯,到時我讓爹娘過來?!标惗χ饝?,他回去還要跟何劉氏一起到河邊抬水,就先家去了。 后面紀秋月看著他跨出院門,待看不見后才輕聲嘆口氣,見陸谷望過來,她才低聲道:“昨兒我到三阿嬤家,聽見吳三嬸子同夏阿嬤幾個說閑話,提到冬哥兒,說他不能生養,嫁過來幾年了,不見個動靜,真是閑話簍子,數她嘴最碎,就愛說三道四,也不看看他家吳老四連媳婦都討不上,倒說起別人了?!?/br> “冬哥兒太瘦,該是體弱才沒懷上?!睂δ切┰诒澈蠼郎喔?,陸谷同樣不喜,下意識辯解了一句。他知道紀秋月曾被人嚼過舌頭,后來有了昭兒后,衛蘭香可算揚眉吐氣。 紀秋月感同身受一般,順口答道:“可不是,我瞧冬哥兒眉心紅痕好著呢,慢慢調養,怕是能生好幾個?!?/br> 聞言陸谷笑了,應和道:“一定?!?/br> 他倆同仇敵愾說一陣話,見沈堯青從地里回來,不用鎖院門,就帶孩子回老家做飯去了。 第201章 鄉下的日子多是各種枯燥無趣的勞作,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又到水田稻谷春耕之時,冬麥早已在去歲收完柴豆后種下,旱田里無非就是見天兒去拔拔草,地旱時挖理引水溝渠亦或是提水澆灌,多是力氣活。 快晌午時靈哥兒睡了,陸谷把孩子放在搖籃里,就不怕掉下床了。 廚房里紀秋月正在切菜,鍋邊冒出白汽,今天蒸了干米飯。 昭兒之前不乖,哭鬧想出去玩兒,這快到飯時,地里好幾口人等著送飯去呢,她給兒子吵得心煩,干脆打了幾下屁股,打哭后又抱著哄,昭兒哭了一陣就睡著了,同樣擱回屋里。 見他進來,紀秋月邊切菜邊笑著說:“總算消停了?!?/br> 剛才昭兒哭得時候靈哥兒也跟著一起哭,兩個孩子哭起來,就算是親娘親阿姆,聽多了只覺耳邊吵鬧,這不一清靜,又不用再抱孩子,陸谷同樣覺得松快了,帶孩子可從來不是件容易事。 米飯已經蒸好,灶底不用添柴,陸谷見菜切的差不多了,把泥爐的火添旺,馬勺的水倒掉擦干放在爐上,他在廚房外倒油起鍋,紀秋月很快端了碗焯過的春筍片和半碗雞rou片子出來,見油熱了,陸谷抓起春筍上的一小把野蔥刺啦一聲倒進油鍋,蔥香味道彌漫開,接著又倒雞rou和春筍。 雞是前天在鄰村買的一只不下蛋老雞,他們家的雞鴨都下蛋呢,舍不得宰殺,昨天剁了一半雞rou燉了,用大陶罐盛了送去地里,連湯帶rou吃了個精光,有油水葷腥的雞湯并著干米飯和饅頭,人人吃了個飽足,還有一些雞rou留著明天夠炒菜的。 筍子雞rou炒出來后,陸谷擦擦馬勺,紀秋月又端了野菜和臘rou出來,今兒沒雞湯吃,切些臘rou再炒碗菜是一樣的。 他在外面炒菜,紀秋月在廚房拿了大湯盆,掀開鍋蓋打飯,弄得滿滿當當,又數出六個碗來,把一盆米飯和碗放進竹籃,因湯盆大,籃子里不好放菜碗,怕傾倒湯汁撒了,拿了另一個籃子提著。 “在這里看家,知道不?”陸谷把裝水的陶罐放在地上鎖院門,把跟出來的乖仔弄回去,兩個孩子都在家睡覺呢,有狗能放心些。 乖仔站在門后一動不動看他,鎖上院門了,還能聽到它在里面嗚嗚低叫了兩聲。 水田里不少人彎腰插秧,他倆一個提著飯籃子,一個提著水罐和菜籃子,不多時到了自家田地邊上。 為春耕忙碌,沈玄青前日趕著騾車回來了,田地是口糧根基,自然重要,別說鄉下,連鎮上種地的人家近來也在地里忙。 他眼睛尖,一早就瞥見陸谷和紀秋月身影,沒到夏日,但曬一早上太陽,又一直干活,臉上身上全是汗水。 “走,吃飯了?!彼鹗?,用手背擦擦額上的汗,同葛春生和他女婿李來慶招呼道。 葛春生沒地種,去年他干活麻利人又老實,今年沈堯青就提早和他說過,葛春生話少沉默,因沈家人好說話,他過去喊人時,葛春生憋了半天,臨他走時才把話說出口,問春耕還要不要人,若要的話,他女婿只有一畝薄地不著急種,做幾天短工沒問題。 沈堯青知道他那個女婿,同樣窮苦,離他們清溪村近的有兩個村子,最近的是葛春生所在的清河村,另一個稍遠點的就是李來慶所在的臨河村,年輕漢子不似婦人夫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志趣相投或是脾性相投的漢子怎么也認識幾個。 鄉下就這么點兒地方,稍有些事情就傳開,他和李來慶不熟,但從沒聽過對方干過什么雞鳴狗盜亦或是別的壞事,略想一下葛春生老實,他女婿想來也不是壞的,不然連岳母娘岳丈都欺負的人,早就有閑話傳開了,便點頭應允了,年輕漢子再怎么,只要干活有力氣,把春耕這幾天忙完就好。 只是他沒想到,昨兒頭一天插秧,葛春生和李來慶大清早就在地里候著了,比他們自家人還早半刻鐘。 水田里六個人上了田壟走到地頭,衛蘭香熱的滿臉汗,拿手帕擦了擦,這會子太陽大,眼睛都瞇起來,先把腰間竹筒摘了,仰頭灌了好幾大口,喝完才覺舒坦些。 “娘,這是茶水,喝一些解解熱氣?!标懝劝阉奚系耐肽孟聛?,倒了半碗遞過去。 “好好?!毙l蘭香喝完竹筒里的水,對這半碗溫茶也沒客氣。 見沈玄青過來,高高大大杵在旁邊,陸谷眉眼微彎,問他:“你的水喝完了?” 沈玄青這才笑了,說:“完了,原本不渴,既是茶水,我也喝些?!?/br> 陸谷從飯籃子里給他拿了個碗,沈玄青便拎起陶罐給碗里倒,待碗里的水喝完后,陸谷才給他盛了一碗飯。 “鍋里還有,今天蒸的飯多,這些若不夠吃,我再回去盛些?!奔o秋月在旁邊說道。 沈雁餓了,悶頭吃飯根本顧不上說話,見小姑子弄得臉上身上都是泥水,她笑著給擦了擦臉。 葛春生和李來慶也都在吃,多是夾菜,偶爾來塊rou,都有些拘謹,不是那種一個勁往自己碗里扒拉rou的,便叫人敬重些。 地頭沒有桌椅,幾人或蹲或席地而坐,反正衣裳多是臟的,不在乎多沾點兒泥土。 “你吃沒?”沈玄青端著碗問道。 陸谷笑著說:“沒呢,等會兒回去了和阿嫂一起吃,飯菜都留著呢?!?/br> 既這樣,沈玄青嗯一聲不再說話,低頭往嘴里扒拉飯菜,別說沈雁,他也餓狠了。 插秧忙了兩天半,即便第三日只有小半天,飯還是要好好做的,紀秋月和陸谷今日搟面下了一鍋湯面。 別看只是做飯,天天吃一樣的飯菜和換樣數到底不同,吃食上花些心思,家里人也高興。 湯面下肚暖和滋潤,還用剩下的雞rou炒了春菜,陸谷又撈一碗酸水芹切成小段。 靈均今兒不想睡覺,他還太小,不知道大人的苦累,不愿在搖籃里躺,陸谷只好背著他給紀秋月打打下手,好在今天昭兒還算乖,昨兒挨打得了教訓,知道大人忙,就不再哭鬧了,自己在院中玩泥巴,弄一身臟不打緊,只要他別往外跑就行,紀秋月由著他玩,自己騰出手做飯沒多管。 因昨天傍晚忙完剩的不多,沈堯青四人就能忙完,從地里回來結了葛春生和李來慶兩天的工錢。 今天總算能在桌前吃飯,六個大人碗里都有個荷包蛋,因靈哥兒哼哼唧唧哭鬧想吃,陸谷給他喂了一點雞蛋和面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