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小夫郎 第56節
沈玄青買的rou多,他兄弟倆吃rou的胃口大,是以衛蘭香煮了一大鍋,自家人吃飯她還是舍得的。 熱湯熱菜熱包子,在冬天的傍晚吃起來暖意融融。 —— 天晴了,曬干了地面,避風處的墻根下,衛蘭香和紀秋月搬了椅子曬太陽,納鞋底縫補衣裳,總是有活要干,閑不下來。 沒一會兒周香君帶著沈玉過來串門,鄉下婦人在冬天就是做針線活,也最愛這種太陽天,曬著暖洋洋的,手上不冷。 一般這種好天氣,村頭會有不少婦人夫郎聚一塊兒閑話說笑,往年衛蘭香也愛去,過冬沒別的地方去,可不就愛湊湊熱鬧。 今年是因著紀秋月有身孕,村頭人太多,還有小孩亂跑亂撞,就沒過去,在家里安心曬暖也是一樣的。 沈玉平的親事至今還未商議好,周香君不免就多嘆了幾句,正說話間,全子夫郎抱著娃兒也過來串門子了。 陸谷之前不常在家里,和全子夫郎不是很熟,但衛蘭香不一樣,見著胖乎乎的娃兒就喜得抱過來,逗著玩了好一會兒,連紀秋月都喜愛的不得了。 沈雁過來逗了一下胖娃娃,見陸谷拿了鋤頭連忙起身,說道:“谷子哥哥,我也去?!?/br> 她轉頭對周香君和全子夫郎又說道:“三阿嬤,真哥哥,我先出門了?!?/br> “去吧,留神些?!毙l蘭香叮囑了她一句,跟著沈玄青也放心,就沒多管,和周香君繼續往下說。 沈玄青把陸谷手里的鋤頭放進自己背上竹筐里,今兒天好,沈堯青也背著家伙事一起上山挖冬筍,還帶了柴刀麻繩,順便砍些柴,他打算過幾天柴火積多一些,用板車拉到鎮上去賣,多少是個進項,冬天柴火賣得都好。 竹林離得較遠,家里四條狗全都帶上了。 挖冬筍是個力氣活,不是那么容易的,找地下的筍子也得有經驗,沈雁年紀小,竹林遠來得少,陸谷以前倒是挖過,一來就找裂縫和鼓起來的土包,哪怕不如沈堯青經驗足,也讓他挖到了竹鞭,順著竹鞭的走勢往下找,還真掘到了三個冬筍。 冬筍藏在地下,要看仔細了,時不時還得用手刨刨,不然一鋤頭下去挖斷竹鞭或是傷到筍子都不好。 沈雁跟著沈堯青在不遠處挖,陸谷把三個冬筍扔進竹筐,又用鋤頭把挖出來的土重新推回去,見一旁沈玄青也挖到了,就提上竹筐過去幫忙。 見他過來,沈玄青沒讓他動手,還笑道:“回去炒臘rou吃,筍子燉雞也好吃?!?/br> 入冬到現在,家里rou幾乎沒斷過,天天都有,陸谷再沒有餓過肚子,雖沒長多少rou,可臉色紅潤,比以前不知好了多少。 說完,沈玄青彎腰把掘出來的筍子丟進竹筐,又轉頭問他:“簪子怎么不戴?” 陸谷老實答道:“干活怕掉了?!?/br> 簪發和包發不一樣,鄉下的雙兒常常用布巾纏住頭發,無論做什么話都不怕松了,發簪陸谷沒用慣,萬一丟了豈不是罪過,就算掉在地上也心疼呢,簪子就一直收在房里。 沈玄青一頓,確是這個理了,便點頭應道:“也是?!?/br> 狗崽和大狗在竹林里到處嗅聞刨洞,合力抓到了兩只大竹鼠,咬死的竹鼠被大狗叼在嘴里,它汪汪直叫,咬住竹鼠腿想爭奪,大灰叼著獵物喉間發出低吼,到底是頭狗,威勢在那里,狗崽沒一會兒就消停了。 大狗抓到獵物就朝沈玄青跑來,邀功是必然的。 沈玄青拍拍三條大狗腦袋算是嘉獎,這兩只竹鼠等回去再烤給它們吃。 至于狗崽,有陸谷又是摸頭又是給順毛的,高興的不得了,還嚶嚶叫著拿腦袋去蹭陸谷手,壓根就沒空理會別人。它是陸谷一手帶大的,自然更親近些。 “谷子哥哥,你挖多少了,我挖了六個?!鄙蜓沅z頭揮累了,抬頭一看陸谷在逗狗,因自己挖了這么多忍不住想比比,她掘出來的冬筍比大青哥都多呢。 “我只有三個?!标懝绕鹕聿辉俣号丰?,挖冬筍才是正事。 沈玄青這邊地方窄,不好兩個人一起使鋤頭,他重新找了片地方,挖著挖著還覺出點別的,若放在以前,他干活是一點不敢分心的,更別說逗狗玩,但沈玄青從不說他。 挖冬筍挺累的,他們背了兩個竹筐,挖了五十來個,別看這會兒背著沉,回去了剁掉根剝下外殼,里頭能吃的不算多。 回去前沈堯青砍了一大捆柴,陸谷和沈玄青背著竹筐,從竹林回去要經過一棵木拐爪樹,沈雁在地上撿了不少串,全放沈玄青竹筐里了。 遠遠的,狗沖著前方叫起來,沈玄青定睛一看,是鄰村人上山打獵,便喝止了大狗。 農人春夏秋都在田地里勞作,冬閑時并非什么都不做,學子多是冬天上私塾念書,別的人為補貼家里,會上山抓點東西,往前十來年,他們這里冬天還有習射,一來能獵到野味吃上rou,二來善射者還會受到尊崇,在比試中若奪魁,也會拿些獎賞。 習射能健體,有的人會去參軍報效,如今太平盛世,但參軍吃苦豈是那么容易的,一去就是好幾年,家里婦孺若無人撐腰還會被村里欺負,是以沈玄青沈堯青兩個都交了役錢替代徭役,免去了被抓走當兵丁的事。 近些年雖無習射比試,也有人會練箭或是做彈弓,上山獵到東西好歹能為冬日添個菜。 沈堯青也會射箭,實在閑的時候會帶著狗上山打獵,雖打的多是兔子山雞這些常見野物,但也很不錯了。 既遇上了,沈玄青和鄰村那兩人遠遠打了聲招呼,那兩人帶著弓箭和狗,知道他善射,還玩笑說日后切磋切磋。 和別人不一樣,沈玄青一年里要在山上待大半年,射箭捕獵自是一把好手,只在冬日習射的人很少有能比過他的,但也笑著應了聲。 回家后也才剛過晌午,太陽正大,墻根下衛蘭香依舊在曬太陽,全子夫郎抱著娃兒早回去了,倒是周云芝來串門了。 “大伯娘?!标懝仍谏蛐嗪竺婧傲寺?,周云芝就看向他。 “怎么才回來?!毙l蘭香放下手里的鞋底。 “二嫂子,我和玉哥兒先回去了?!敝芟憔敿淳推鹕?,衛蘭香留他笑著拒了,說他也該回去做飯,沒有多留。 周云芝眼高于頂看不起窮的,愛貪小便宜,但沒那么死皮賴臉,一看周香君走了不好再留,也起身跟出去,今天衛蘭香給她吃了兩個柿餅,她心里還算滿足。 吃過飯后,陸谷去洗碗,衛蘭香猶豫著,一看就有話說,原本想跟去廚房的沈玄青又坐下了,說道:“娘,你想說什么就說?!?/br> 衛蘭香看一眼廚房那邊,這才低聲開了口。 周云芝大兒子沈玉濤在鎮上做事,前兒回來時說那陸文竟進了鎮上的富戶李家家門,不過打聽后才知道,陸文并非明媒正娶,而是給人家做了妾。 鄉下人能娶上媳婦就不錯了,哪有什么納妾之說,窮人賣女兒賣雙兒給鎮上人家做妾的事不是沒有,但陸文是衛蘭香曾經一眼相中的夫郎,一聽他當真進了富戶家中,還是個妾,心里就免不了多想,也想和沈玄青說道說道。 這段時日沈玄青沒去找過羅標,之前他倆說好了,若李鳴山想對他不利,羅標才會找人通知他,別的沈玄青都不在意。 “娘,無需多慮,姓李的我知道,酒囊飯袋之徒而已?!鄙蛐嘁娝醋约?,又說道:“陸文如何與咱們無關,娘你別多想,萬事都有我和大哥?!?/br> 聞言,衛蘭香點點頭,也只得這樣。 至于陸文做妾一事,沈玄青有點意外,因陸文當初悔婚做的絕,他還以為李鳴山能給陸文一個名分,沒想到只是個妾。 不過也是,以李家的地位,在鎮上找個門當戶對的不難,聽羅標說李鳴山他老娘是個厲害的,不愿給兒子娶鄉下夫郎也能想通。 第85章 又是一個暖晴天,清溪村村頭聚了不少人曬太陽,大人小孩都有,熱鬧極了。 泥哨響起來,好幾個孩童鉚足了勁去吹,互相比較著,看誰吹得最響,有的連臉都漲紅了,可見憋足了那口氣。 有兩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各自拿一只布老虎,嘴里嗷嗷叫著,都說自己的大老虎最厲害,兩只布老虎的頭撞在一起,試圖擊敗對方。 五六歲的小女孩和小雙兒大多安靜,坐在小凳子或磚頭石頭上互相編辮子玩,亦或是兩兩一對翻花繩。 大樹另一旁的空地上,幾個六七歲的孩子在打陀螺,手里的小鞭子啪啪響著,陀螺滴溜溜在地上旋轉。 有打得好的,陀螺始終不停,連在一旁看的大人都給叫聲好,甚至有的漢子手癢,還接過孩子手里的小短鞭去抽打陀螺,玩鬧上一陣。 這邊的閑漢子或蹲或站,幾個聚一堆說笑取樂,那邊樹下墻根下,老人曬暖說閑話,成了親的婦人夫郎坐一起做女紅針線,各自有各自的話說。 今日沒別的事,陸谷和衛蘭香紀秋月到村口湊湊熱鬧,不然成天在家里也無趣。 十五六的姑娘雙兒正是大了說親的時候,沒成親又不是孩子了,村口漢子不少呢,不好在這邊亂走,他們都沒出來,招幾個關系好的在家里一同做針線,說說話也能解悶。 沈雁年紀不算小,和村口這群小孩子沒話說,就帶了繡繃子去找彩霞她們了。 竹竿上糊個馬頭,四五個男孩子騎著竹馬手拿小樹枝當長劍,打鬧呼喝玩的滿頭是汗。 秋收過后不少人家賣到錢,到冬日閑了才有錢有空讓九歲十歲的孩子去念私塾,這會兒陸谷坐在紀秋月旁邊,就聽見好幾個婦人說兒子念了幾頁書認了好幾個字。 早起沈玄青和盧老大去府城辦田契的事,估摸著要到晚上才能回來,方才在家里的時候,是沈堯青領著他們三個念三字經,這不寫完字才出來。 他們到村口來熱鬧,沈堯青則趁暖和,拉著板車到鎮上去賣柴火和拐棗還有冬筍了。 一個竹蜻蜓飛過來,打在陸谷肩頭掉下去,他下意識撿起來,就見一個戴著虎頭帽的小女孩過來了,看著不過三歲的模樣,偏黑的小臉蛋通紅,但看著rou乎乎的,眼睛黑又大。 “是你的?”陸谷小聲問她。 小女孩很靦腆,只點頭沒有說話,陸谷笑一下就把竹蜻蜓給她了。 小孩拿著竹蜻蜓跑了,和另外幾個小姑娘小雙兒一起,雙手搓了一陣,再松手竹蜻蜓就朝著天上飛去。 說起來虎頭帽所有小孩都能戴,冬天戴著御寒,可村里大多都是給小男孩戴,更看重男丁些,像這個小姑娘顯然招娘疼愛,身上衣裳和多數孩子一樣有補丁,但很干凈,不像別的小孩成天玩耍蹭了不少灰臟,頭上那虎頭帽做的,連紀秋月都和陸谷說好看。 太陽照暖人間,驅走冬日寒意。 然而天底下的熱鬧并非所有人都有,張家大房,李婉云依舊穿得單薄在廚房做飯,手指紅腫,神色萎靡灰暗。 張正子頭七都過了,老張氏斷了腿不能出門,她一個婦人家沒法兒搬動,最多喊全子娘來幫忙,把老張氏抬出來讓坐在院里曬太陽。 唯一的兒子死了,老張氏時而發呆久久不說話,直到看見李婉云,像是找到了能出氣的,發作起來就罵她,比從前看著有點瘋癲。 廚房外老張氏的謾罵聲漸漸小了,她年紀大,身上有傷本就損了元氣,罵一陣就得歇歇。 雖無張正子打她了,但李婉云的日子依舊不好過,昨兒老張氏的娘家來人看老太太,李婉云給人倒了茶,一句話還沒說呢,老張氏先哭訴起來,說她不孝順,先是克死張正子,還不給老婆子飯吃。 為這事又鬧起來,張家二房也過來了,礙著老太太年紀大,又喪了子,這指責就全落在她身上。 “嘶?!?/br> 李婉云停下切菜,走神走得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想了什么,手指被切了個小口子,正往外流血。 她把冰冷的指頭含進嘴里,眼神依舊灰暗無神。 日子渾渾噩噩,看不見任何前路。廚房照不進太陽,她冷的打了個哆嗦。 —— 傍晚吃過飯,陸谷正洗碗呢,沈雁拿了塊兒棗子糕進來給他分了一半。 棗子糕是給紀秋月做的,吃完飯沈雁犯饞,又怕衛蘭香說她太饞嘴,就說谷子哥哥也想吃,這不拿了個小的就過來了。 陸谷騰不開手,沈雁就直接給他塞嘴里了,棗子糕松軟香甜,棗香味濃郁,這東西比梨子好,放在房里不怕天氣涼,啃冬梨太滲牙,只能和黃糖煮著吃,要么就白水煮。 “我來燒水?!鄙蜓愠灾?,等陸谷舀完刷鍋水,把大鍋擦干凈了,就到外面抱了柴,夜里洗漱泡腳得多燒些。 陸谷到門外倒刷鍋水,還沒回去遠遠就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沈玄青回來了,在村里玩耍的大灰和狗崽跟在他腿邊。 及至近前,他提著木盆露出個淺笑,說道:“吃了沒,我給你熱飯?!?/br> 沈玄青也笑了,“嗯”一聲兩人就往家里走。 一進門看見衛蘭香,沈玄青就說道:“娘,官印蓋好了?!?/br> “蓋了就好?!毙l蘭香心里更踏實了,雖說那是沈玄青的地,可他們沒分家,在一起過著,往后沈玄青上山,地里的活除了沈堯青去干,她也是要幫忙的,自家的地越多,打的米糧越多,這日子就越好了。 因是自己買的,田契沈玄青自己收著,他進房放好,沒一會兒陸谷也進來了。 “我把籠屜架上去了,等雁雁燒開水也就熱了?!币惶鞗]見,陸谷沒話也在試著找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 雁雁是他和紀秋月學的,因沈雁小,平時家里連名帶姓叫也好,叫小名也罷,都混著來,衛蘭香要么直呼大名,要么就是小妮兒小妮兒的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