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小夫郎 第48節
因繡活不好被說了兩次,這會兒還找陸谷給她繡,沈雁怕又被說,開口道:“娘,沒什么,我問谷子哥哥話呢?!?/br> “這小妮兒,跟娘還不說實話?!毙l蘭香笑瞪她一眼,不過沒有追問,又和紀秋月說起要給孩子打長命鎖的事。 她倆說著話,沈雁見陸谷吃完了,把自己手里剩下的油酥餅塞進嘴里,就站起來示意陸谷跟她走。 廚房里沈堯青熬煮肥rou煉油,沈玄青收拾院子,拿鐵锨鏟了土,把濺落在盆外的血蓋上,省得踩一鞋底污穢血跡。 獾皮一共十六張,他想了想,冬天若刮起白毛風,人都不能出房門,冷風直往脖子里灌,不如留下六張,給家里人人做個毛領,皮毛輕又暖,脖頸就不受凍了。 鞣制皮毛也是個費力氣功夫的活,余下的十張皮子干脆就賣生皮子,價錢比鞣制好的稍低一些也不打緊,總歸是能賺的,不會虧。 見陸谷又出來洗手,沈雁還跟著,沈玄青笑了下,問道:“你倆在做什么?” 沈雁照舊拿話搪塞他,說道:“沒什么二哥哥,你忙你的吧?!?/br> “谷子哥哥,我先去取?!鄙蜓阆赐晔终f道。 “好?!标懝却饝宦?,洗掉手上搓出來的白沫后起身擦手,見沈玄青笑著看他,頓了頓見周圍沒人,就小聲說道:“沈雁讓我給她新襖上繡幾朵花?!?/br> 他想這不是不能說的隱秘事,告訴沈玄青應該也無妨,就算不說,等下他繡花兒的時候家里人肯定能看見,瞞不了的。 “怪不得?!鄙蛐嘈Φ?,他太了解meimei,一想就知道是怕娘說她,又道:“那你去,冷的話坐床上,這會兒鍋占著,沒法燒水灌湯婆子?!?/br> “嗯?!标懝赛c點頭。 煙囪飄出炊煙,沈家院里房里說笑的說笑,干活的干活,時而有狗吠聲響起,下山后的日子依舊踏實而自在。 —— 第二天一早,啃了兩個熱饅頭和一小塊咸疙瘩后,沈玄青把麻袋里的野澡珠往他那個大竹筐倒了一小半,余下的自家用肯定夠了。 正在劈大柴的沈堯青看見他收拾,就問道:“去鎮上?” “是?!鄙蛐嗟雇臧崖榇呕厝?,抬頭問道:“大哥有事?” 沈堯青轉頭看一眼堂屋,紀秋月拿了針線出來做小孩衣裳,撓撓頭憨笑一下,從懷里掏出銀錢,低聲道:“你去的話在金銀軒幫我買個銀簪子,我都看好了,上次沒帶夠錢沒買成,是個鳳尾鑲小銀珠的,這個若是被人買了,那里還有另一個鳳尾的,也好看,總之買一個回來就是?!?/br> “成?!鄙蛐嘟舆^錢笑道,他把錢塞進懷里,眼眸微頓似乎在考慮什么。 沈堯青一看他如此,就拍拍他肩膀如同過來人一樣語重心長說道:“掙了錢也疼疼夫郎,咱們家買不起金的玉的,就算還沒懷喜,你若有心,給買個銀的也哄哄高興不是?爹在的時候不是兩三年就給娘打個銀釵銀鐲的?!?/br> 陸谷穿戴很素,和村里大多夫郎一樣,頭發多用布條纏著,人家鎮上夫郎不用下地干活的,頭發梳的就和農戶不一樣,也是能戴簪子釵子的,不過沒有女人頭上那么多花樣能戴。 “不說別的,你阿嫂剛和我成親時,我掙了錢不就給她買了只釵子,高興的跟什么似的,半年都沒揪過我耳朵?!鄙驁蚯嘁庾R到把自己不威武的事講出來了,連忙找補:“當然了,她也不是常常揪我耳朵,再說我那是讓著她?!?/br> 沈玄青微挑眉笑了下,但沒戳穿他,說道:“我知道了大哥,我看著也買一個?!?/br> “哎,這就對了,別光長個兒,也長長心?!鄙驁蚯嘤峙呐乃绨?,一副欣慰的模樣。 今天要賣的東西不多,除了野澡珠以外就是那十張獾子皮,連板車都不用拉,沈玄青和家里人說一聲,陸谷就送他出了院門。 等沈玄青走遠了,陸谷叫回狗崽,到堂屋底下繼續給沈雁繡襖子。 家里女人雙兒做針線,沈堯青劈了一會兒柴見太陽大了,就拿了麻繩柴刀上山打柴,這幾天打的柴都沒賣,塞進柴房囤著,他還在心里琢磨,這兩天再沒有別的活計了,就和沈玄青一起上山多砍些柴回來。 快到晌午的時候,陸谷在廚房做飯,沈雁給他燒火,這時狗崽和大灰都叫起來,從院子里跑出去。 他一聽就知道是沈玄青回來了,但菜還沒切完,等會兒要開飯呢,不能停手,只好從窗戶朝外張望。 沒一會兒沈玄青背著竹筐走進院子,走近廚房一看見陸谷就笑了,說道:“我回來了?!?/br> 陸谷眼睛微亮,淺淺笑起來。 “娘?!币娦l蘭香出來,沈玄青喊道,他把竹筐卸下來,又從里面抽出兩把油紙傘,陸谷站在廚房就瞧見竹筐下面竟有青綠的圓果子,綠的那樣鮮亮,在初冬萬物凋零的枯寂中看起來十分鮮活。 “在碼頭轉了轉,看見有賣橘子的就買了些?!鄙蛐嗾f完看一眼陸谷,眉宇間全是笑意。 他夫郎膽子小也沒見過世面,每次碰到沒見過的東西,眼睛總是微睜,好奇又驚異,明明很想知道是什么,因為膽小不敢上前,怯怯的。 他每次看見陸谷這模樣都忍不住笑一下。 “這顏色,買多少回都覺得新鮮?!毙l蘭香咂咂嘴,又說道:“今年便宜不?” 沈順福在的時候給家里買過幾次橘子,從老遠的南邊坐船來,買的那幾次都不便宜,所以買的就少,只是給家里嘗嘗鮮,連待客都舍不得呢。 “還行?!鄙蛐喟涯莾砂延图垈隳媒o衛蘭香看,沒有道明橘子的價錢,又說:“下小雪撐著,這兩把你們用?!?/br> 衛蘭香把傘撐開看了看,傘面是描了花的,可漂亮了,沈雁往灶底添了把柴跑出去看,這么漂亮的油紙傘讓她笑得眼睛都快沒了,還拿在手里轉了兩下,對陸谷說:“谷子哥哥,你看?!?/br> 陸谷把切好的菜用刀放進碗里,抬頭看一眼說道:“好看?!?/br> 每年冬天下大雪的時候就不太出門,小雪飄起來別看小,可落在身上頭上很快就變成水,把衣服頭發都打濕了,帶斗笠又覺著太過,不如撐一把油紙傘來得精巧。 描畫的傘貴些,但見家里人這么高興,沈玄青就覺得錢沒白花。 “和阿嫂去吃?!彼麖闹窨鹄锬昧藥讉€橘子出來遞給沈雁,又拿了兩個給衛蘭香,說道:“娘,你也吃?!?/br> 完了他又拿了倆進廚房,一個遞給陸谷,開口道:“聞聞,橘子皮和別的果子不一樣?!?/br> 陸谷在圍裙上擦擦手,小心翼翼接過來,綠橘子還挺大的,飽滿沉重,他輕輕聞了下,那種獨特的清香果真不同一般。 沈玄青把另一個剝開,剝下來的橘皮用手一擠,就濺出一點點汁來,汁水朝陸谷那邊迸濺,他連忙朝后退了小半步,惹來沈玄青輕笑出聲。 第74章 橘子皮被擠出汁水后,那種清香更明顯了,頗有些提神醒腦的感覺。 陸谷以前只聽人說過橘子,但沒吃過,聽見沈玄青在笑他,有些微窘,垂下眉眼假裝剝橘子皮緩解尷尬。 沈玄青笑了一下,知道自己夫郎生性羞澀,稍微逗一逗就局促了,連忙剝下兩瓣橘子遞過去。 唇邊挨著微涼的橘子,陸谷抬眸看一眼沈玄青,在那樣好看的星眸注視下,微紅了耳朵張嘴咬住。 “都吃進去再咬破?!鄙蛐喟褍砂觊僮油炖锶?。 陸谷依言做了,在口中咬破后,橘子酸酸甜甜的飽滿汁水涌出,像是清冽的山泉在嘴里溢滿。 原來橘子這么好吃。 他抬眸看向沈玄青,沒說話也能看出他的驚奇。 沈玄青也吃了一瓣橘子,初咬破酸味涌上,甜意很快就來了,天氣冷橘子也有點涼,但吃起來是很不錯的。 見陸谷驚奇又高興,他再次笑了,把剩下的橘子都給陸谷,猶豫一下,從懷里又掏出個用紅布包著的東西,細細的長條像是包了根長枝條。 “給你的?!鄙蛐嗨坪跏怯悬c不好意思,微抿了下唇,但眼里的笑意未散。 陸谷兩手都拿著橘子,就先把橘子放在案板上,接過紅包小心打開,里面是一根嶄新銀亮的簪子,尾部雕著稻葉和稻穗。 稻葉紋路分明,連稻穗上面的一粒粒谷穗都十分明晰,稻穗有兩個,一個是直著的,一個向下彎,倒真像是稻谷成熟后變重墜下去,自然而靈巧。 沈玄青在金銀軒一眼就看中了這根簪子,因谷穗雕刻的逼真細致,做工費些時辰,要價就貴一點,但他還是買了。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看見這根簪子就覺得高興,揣在懷里連忙趕回來,把買馬勺的事忘得一干二凈,快到家時才想起。 陸谷從沒見過這么貴重的銀簪,更別說戴了,成親時頭上也不過是木簪木釵。 “給我的?”他抬頭小聲問沈玄青,眼神期待又忐忑。 “嗯,給你的?!鄙蛐帱c頭。 谷穗就是谷子,小時候他娘給他衣袖和交領上繡谷穗紋時,跟他說過這樣的話。 陸谷緊緊攥住手里的銀簪,眼眶逐漸微濕。 沈玄青不知道他怎么了,抓耳撓腮有些無措,低聲問道:“不喜歡?” 沒人會喜歡愛哭的人,陸谷眨了兩下眼睛將濕意逼回去,搖頭帶著一點鼻音小聲說:“沒有,很喜歡?!?/br> 他說著又笑了,笑容淺淺淡淡卻燦爛明亮,沈玄青長得太高大,站在他面前讓他再看不到別的人和事。 “那就好?!鄙蛐嘁残α?,灶底還燃著火,沈雁去吃橘子了,他開口道:“我來燒火?!?/br> “嗯?!标懝劝雁y簪用紅布裹好,貼身塞進懷里,一整天臉上淺笑都沒散。 —— 陰云蔽日,好在沒下雪也沒刮風,初冬已至,無論哪個村子的人都準備迎冬囤糧囤柴,米面腌菜大白菘菜還有蘿卜家家都備了不少,最近幾日不少人都在山上砍柴。 山腳下的人離鎮子遠了些,但冬天砍柴方便,到處都是樹木,山林還算茂密,今年砍了明年還長,小樹新樹兩三年也就長大了。 沈家二房也不例外,砍樹砍柴多是漢子干的活,但陸谷他們也能幫著把柴火挑回去,家里留下紀秋月做飯燒水,餓了渴了就能吃喝。 用麻繩綁好兩捆柴火,往一根結實的長樹枝上一掛,陸谷挑起來就往家里走。 “汪”一聲,狗崽從旁邊林子里竄出來,也不知道在林子里有多野,身上都掛著枯碎葉。 陸谷沒多管它,只要沒跑遠就行,之前在山上撒野慣了,回來太拘著也不好。 山上可以說是沒有路的,樹木石頭擋道,走起來崎嶇坎坷,尋常人上山都是背竹筐走路,拉板車是件很費力的事。 這兩天沈玄青沈堯青兄弟倆拿著長斧柴刀又是砍又是劈的,沒工夫拉車,他們三個婦人雙兒就沒用板車,沈雁年紀又小,背一捆柴倒是能行,他們家是村里離山最近的,前山又不算遠,一趟趟跑下來柴房慢慢就滿了。 當然陸谷他們挑的背的多是樹枝細干,剩下的一根根主干堆在一起,砍得多是比碗口粗一些的樹,太粗太沉的樹木不好砍伐,即便這樣,在山上拿鋸子鋸木頭到底麻煩,到時候砍夠了拿麻繩一捆,太重就少捆上幾根,在村里找幾個漢子一同抬回去。 村里家家都要備柴,今日幫沈家抬了,明天沈玄青沈堯青也要幫著別人家去抬木頭,是互相的人情。 陸谷一進院門,紀秋月放下手里的針線說道:“谷子渴不渴,這蜂蜜水溫的,剛能下口?!?/br> “你去放,我給你拿?!彼膊坏汝懝然卮鹁痛掖疫M了廚房。 “好?!标懝嚷徊降€是答應了一聲,就到柴房把兩捆柴火解開,和別的堆放齊整了。 紀秋月拿了碗往柴房門口來了,朝里面一看說道:“不少了,明兒再有一天半天你們就能歇了?!?/br> 柴火越多過冬越暖,不用冒著冬天的嚴寒到山上砍柴,陸谷看著這么多柴火心里覺得很踏實,點頭附和道:“嗯,快了?!?/br> 他拿了麻繩和長樹枝出來,接過紀秋月手里的碗喝了幾口,甜津津的蜂蜜水讓笑意也變得更甜。 見紀秋月頭上戴著一根鳳尾鑲銀珠的發簪,銀簪是新的,是以很亮,他眉眼微彎,心想阿嫂戴著真好看,隨即又想起自己的那根銀簪。 這兩天山上山下一趟趟跑,他舍不得戴,怕萬一掉了,還是放在房里安心。 再說女人還好,頭上有些簪子釵子是慣常的,但他們鄉下的雙兒總是布巾纏起頭發,和漢子差不多,哪有人戴這么銀亮的簪子,想想要是有人看他,他就有點退縮。 紀秋月不知他所想,笑著說道:“天冷,我看梨子還有不少,到傍晚抓把枸杞子,再放些紅棗,拿黃糖煮了,又熱乎又清甜潤燥,從前只聽別人吃,今天咱們也吃一回?!?/br> 黃糖鎮上的人又叫冰糖,他們鄉下常見紅糖,見著塊狀的黃色甜糖就按顏色叫了,家里那點黃糖是沈堯青買的,想著讓媳婦也吃吃沒吃過的東西。 家里rou多是沈玄青打的買的,今年還留了獾子皮,一人做個毛領護脖子,紀秋月平時會有一點私心,別人不說,衛蘭香這個婆婆做事說話不能太偏袒,不然她心里是會計較一下的,但家里人素來對她都好,自己有了好東西給家里嘗嘗也是應該的,藏著掖著算什么。 “好?!标懝葴\笑著答應,喝完蜂蜜水又出門挑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