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骨生香 第34節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這個局里的cao控者,不僅僅是她一個! 紅豆一把推開月牙兒,趕忙從屏風上將小衣扯下來扔在月牙兒身上,急道:“快穿衣裳,咱們得連夜離開王城?!?/br> 說罷這話,紅豆匆匆轉出屏風,先大口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隨后開始收拾行李細軟,衣裳鞋子不重要,身上這一套就足夠了,關鍵是房地契、現銀和貴重首飾等物。 “怎么了?”~ 月牙兒邊往身上穿衣裳,邊幫著紅豆收拾細軟。 她不敢再多問,阿姐向來冷靜多智,如今神色有異,還要連夜離開,想必真要出事了,只不過…… “阿姐,那個墮胎藥怎么辦?”~ 紅豆一愣,扭頭看向梳妝臺。 上邊擺著一只小玉碗,里頭有黑濃的藥汁子。這是她回來時讓郎中開的,本打算今晚就解決掉肚子里的孽種,哎,怕是要往后再推推了。 紅豆啐了口,停下手里的活計,一把抓住月牙兒的雙臂,讓胡女直面自己,沉聲道:“月牙兒,我現在說的話你要牢牢記住。在我身體里還住著另一個女孩子,她叫庭煙,是我親meimei,以后也是你的meimei了。煙兒和我不一樣,天真軟懦,你要幫我照顧好她?!?/br> “你說誰?”~ 月牙兒不禁呆住。 “來不及細說了?!?/br> 紅豆急得跺了下腳,一把將包袱背起,拉了月牙兒就走,沉聲道:“你要切記,若是有人欺負了你和煙兒,千萬忍著,等我回來幫你們料理?!?/br> 說話間,紅豆就拉了月牙兒下了樓。 四下看去,小院依舊清冷安靜,并未點燈籠,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見。紅豆暗松了口氣,幸好還來得及,誰料剛拉了月牙兒走到院中間,身后的屋子忽然亮了,與此同時,從廊子盡頭妖妖喬喬地走來一個女人,胡媚娘! “紅豆姑娘這是要去哪兒啊?!?/br> 胡媚娘的風采依舊,舉手投足還是那么的sao,手指輕輕摸了下額間貼的金箔花子,下巴微抬,媚笑道: “班大人可是等了你好久了,快進去吧?!?/br> 話音剛落,上房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紅豆的眼皮不禁跳了幾下,隱在袖中的拳頭緊握,果然還是遲了一步。她將包袱塞到月牙兒懷里,冷聲道:“你上樓睡覺去,不論聽見什么聲音,都不許下來?!?/br> 說罷這話,紅豆雙手背后,大步走向上房。 是劫躲不過,見招拆招就是。 屋里依舊雅致清幽,又香又暖。 正中間擺了二十多盆開得正艷的杜鵑花,還有一具冷冰冰的尸體,曹文瑞!唐林此時安靜地垂首立在尸體一旁,臉上淡淡的,瞧不出是喜是憂。 朝前看去,班燁閉眼端坐在四方扶手椅上,嘴角噙著笑,依舊俊美,氣度非凡,穿了件玄色繡云紋長袍,腳蹬鹿皮靴,兩指間夾著朵杜鵑花,揉捻著玩兒。 “班大人,好久不見了?!?/br> 紅豆冷笑了聲,轉而歪著頭,嬌媚笑道:“你是想我了么?這半夜的來看我?!?/br> “呵?!?/br> 班燁依舊閉著眼,似乎在品味指尖的那股淡淡杜鵑花香氣。半響,這男人才緩緩笑道:“姑娘好本事,這么快就報了殺父辱母之仇,可真叫本座大開眼界啊?!?/br> “得了吧?!?/br> 紅豆白了眼男人,大剌剌地坐到椅子上,翻起茶杯,給自己倒了杯香茶,略微抿了口,冷笑道: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大人才是最后的贏家。這些日子,你們這一伙兒人躲在暗處,看著我布局,還幫我將局中的許多漏洞補上,佩服?!?/br> “你小小年紀能做出這么大的事,也算年少有為了?!?/br> 班燁緩緩睜開眼,看著面前嬌美動人的女孩,點頭笑道:“佩服?!?/br> 聽見這話,紅豆垂眸,瞅了眼曹文瑞的尸體,杏眼微瞇:“大人可否告知,衛蛟如今怎樣?”~ “哦,你問他啊?!?/br> 班燁嗤笑了聲,將杜鵑花送進嘴里,嚼了幾下,咽進肚里。 他轉動著拇指上戴的玉扳指,笑道:“曹駙馬今兒下午帶著一絲不.掛的琳瑯公主進宮,找王上告狀,說衛蛟色膽包天,竟將公主凌.辱至死。王上只有這一個女兒,自然是龍顏大怒,當即拿了有倒刺的馬鞭,狠狠地抽打了一頓這沒了倫常的畜生。 可咱們王上不是傻子,覺得這事有點蹊蹺,拷問了曹駙馬、公主府的趙嬤嬤還有衛蛟的親信伴當等人,奇怪啊,這些人竟像事先約好般,都說衛蛟這畜生早都垂涎公主的美色,今日得知公主去崇光寺上香聽經,色心一起,就偷偷摸了去,有好幾個僧人都看見小公爺追著一個年輕貌美、沒有穿衣裳的姑娘跑??赏跎线€是疑心,讓人將衛蛟拘了來拷問,誰知衛小公爺大約覺得自己丑事敗露,無顏再見王上,竟咬舌自盡了。后來,駙馬爺悲痛過度,估摸著怕曹氏蒙羞族誅,當著王上的面兒撞柱自盡?!?/br> “佩服!” 紅豆咬牙抱拳,朝班燁拱了拱手。 其實早該猜到了,當日衛蛟和曹文瑞第一次來這個小院,她讓唐林趕緊去請琳瑯公主來。設身處地地想想,成婚多年,琳瑯早都知道自家男人是塊什么料,多年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若非是近身伺候的趙嬤嬤添油加醋的攛掇,否則堂堂公主之尊,怎會大半夜的帶人來捉jian? 趙嬤嬤絕對是班燁的人,想來公主府還有不少他的細作。 衛蛟被人算計,絕不可能自殺,只有一個可能,他被班燁的人做掉了。是啊,她算計衛蛟強.暴琳瑯,最本質的目的就是挑起王上和公子詢的分裂。身為梁國人的班燁,目的也是如此。 只不過他最后收了一下尾,直接殺了衛蛟。想來現在衛蛟被王上活活逼打死的事,已經快要傳到公子詢的耳朵里了吧,燕國,就要亂了。 呵,辛苦一場,卻為別人做了嫁衣裳。 紅豆冷笑不已,轉頭看向身側站著的胡媚娘。 “sao狐貍,你這些日子一直在公主府照顧琳瑯,是不是給她下毒了?”~ 胡媚娘白了眼紅豆,笑的得意:“你這小妖精心里想什么,三哥一早就知道。好啊,你不是想復仇么,我們做大人的就站在一旁,讓你這小孩子去鬧。哎,你實在太自負了,也不想想,我胡媚娘闖蕩江湖這么多年,會被你個乳臭未干的奶娃娃氣著?會隨意讓你找到春酒?沒錯,琳瑯的確被我種下了血蠱,只要沾到衛蛟身上的春酒,她立馬就會血崩,大羅神仙都難救。就算曹文瑞不掐死她,她也活不過今夜!” “佩服?!?/br> 紅豆咬牙說出這兩個字,斜眼瞪著沉默冷靜的唐林。好啊,親哥哥參與了班燁的黃雀收網計劃,連一個字都不給她說,眼睜睜看著她當了那只可悲的螳螂! 狠,跟了班燁這么多年,果然歷練的穩如泰山! 她只感覺此時體內血氣翻涌,屈辱與憋屈弄得她難受,一個沒忍住,竟吐了口血。 女孩抬手,用袖子將唇邊的血擦掉,瞪著班燁,冷笑道: “我還納悶呢,今兒崇光寺為何如同空寺一般,正發愁怎么把淵獻引開,那個梁國大將軍魏春山就忽然出現,是不是你們安排的?!?/br> “哦?!?/br> 班燁懶洋洋地承認。 忽而長出了口氣,從懷里掏出個小瓷瓶,擲到紅豆腳邊,淡漠道:“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姑娘這樣禍國殃民的禍水,于梁燕兩國都是個禍害,實在不該存活于世,我敬你是一國公主,不愿親自動手,你自盡吧?!?/br> “大人竟這般怕我這小小女子,榮幸之至哪?!?/br> 紅豆用腳尖踢了下那藥瓶,波瀾不驚道:“班大人舍得讓庭煙死?”~ “舍得?!?/br> 班燁臉色微變,四平八穩地說出這兩個字。 “厲害?!?/br> 紅豆點頭微笑,拳頭緊緊攥住,再問:“大人也舍得趙家賬冊?”~ “舍得?!?/br> 班燁低頭,看著自己大拇指上的扳指,淡漠道:“趙家賬冊遠遠沒有分裂燕國來的重要,要不要已經無所謂了?!?/br> 好,這老小子的心可真歹毒。 前腳剛剛坐收漁翁之利,后腳就翻臉不認人了。而今連阿妹他都不放心上了,是啊,他讓秋穆陵頂了阿妹做燕國公主,往后若是真想了阿妹,還有秋氏這個替代品。 難不成此番真的要喪命? “我有身孕了?!?/br> 紅豆撫著小腹,獰笑了聲:“不對,應該說庭煙有身孕了。班大人,你不高興么?如此就能把你的小傻子一輩子困在身邊,你,” “閉嘴!” 班燁忽然變臉,重重地拍了下桌子,眸中憤恨悲怒之色甚濃:“這個孽種,根本不是本座的!” “你居然不認?”~ 紅豆愕然,不禁看向曹文瑞的尸體。 天下男子皆薄幸,曹文瑞不認自己的種,毒殺了親子;如今班燁竟也不認。是了,先前阿妹被趙煜糟蹋過,老小子大概覺得這個孩子是趙煜的,寧肯錯殺,也不放過。 “你非要本座親自動手?”~ 班燁雙眼危險瞇住,忽然抓起手邊的香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紅豆的肚子擲了過去。 明眼人都能看的出來,這個力道實在太大,紅豆就算不死,孩子也保不住了。 就在此時,只聽一陣破風之聲響起。 從門外被人擲進來一把長劍鞘,不偏不倚,正好在那金爐要砸到紅豆小腹的瞬間,將金爐打掉。 紅豆暗罵了聲好險,自打有孕后,反應竟遲緩了這么多。 她扭頭看向門外,究竟是誰救了她? 不多時,只聽一個沉厚穩重的男聲從外頭響起:“這么多人欺負一個小女孩,不覺得太過分么?!?/br> 作者有話要說: 紅豆這招屬于政治迫害,目的就是讓衛逢衛詢兄弟二人反目成仇,不可能原諒對方,進而分裂燕國。之前紅豆也察覺到,自己做的種種圈套太過順利,她也疑心過,還是太年輕,經歷的事少,也擔心meimei隨時上線,就疏忽了班燁這只借刀殺人的老狐貍。 《漢書》中有這么個有意思的事,漢武帝時,齊厲王劉次昌與其姊通jian,被主父堰告發定罪,齊王自殺,齊國土地歸于郡縣。漢朝文、景、武帝都在削弱王國勢力,推行削藩策、推恩令等法。齊王通jian這事兒,值得細思,我認為屬于政治迫害。 嗯,猜猜是誰救了小紅豆 第36章 、生死存亡 聽見這聲音, 紅豆忙轉頭看去。 不多時, 只見從外頭緩步走進來個身量極高的男人,瞧著二十幾歲,蠻英俊威武的,飛眉入鬢,星目高鼻,頭上綁著個玄色護額,臉色微黑, 皮膚不是很細膩,下巴雖說有不少胡茬,看著不修邊幅, 可這卻為他添了幾許硬氣,一看就知道此人是常年累月在外頭風吹日曬的主兒。 再細看, 這男人身上似乎很有力氣,寬肩窄腰,胸膛的肌rou將薄衫撐得緊緊的, 左手提著把長劍,大步往花廳里走。誰料個頭太高, 沒留神腦門咚地一聲撞在雕花門框上, 登時大怒, 掄起鐵拳,竟一拳將那門框給砸飛,見沒有擋他的東西了,這才健步走進來。 緊隨著這男人進來的, 是一個年輕清俊和尚,正是那淵獻。 紅豆啐了口,真是冤家路窄了,看來先前猜測的沒錯,這禿驢果真和班燁是一伙兒的。 不要問了,眼前這魁梧漢子想必就是梁國的鎮北大將軍魏春山了。先前聽班燁提過一嘴,魏春山是梁帝親外甥,因十多年前父兄被公子詢的鐵騎所困,戰死在了豫州白易關,這男人立下誓言:失地未復,絕不成家。 這十來年,魏春山一直堅守豫州,看來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 只不過他和淵獻這半夜來作甚,難不成也是像班燁那般,是要解決了她這個禍國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