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怎么還是黑化了 第73節
鶴知知瞪圓雙眼:“什么?人在哪里……” “已經死了?!鳖冋Z氣薄涼道,“他在齒間藏了毒藥,被捉到便咬破自盡?!?/br> 鶴知知掐緊掌心:“帶我去看?!?/br> 睢晝拗不過她,只能帶她去了柴房。 國師的住處停著一具尸體,聽起來實在聳人聽聞。門外守著的侍從其實也是為了防止有人闖入添亂,此事暫時還不能傳開。 鶴知知看著那具躺在地上面容腫脹、全身發紫的尸體,擰眉:“為何不讓人告訴我?!?/br> “一是不想張揚,二是不想讓你擔心?!鳖兡罅四笏氖?。 鶴知知生氣:“你什么都不告訴我,我又怎么知道你是安全的?那我難道不是更會擔心嗎?!?/br> “那你就看著我?!鳖冋f著,幽黑的眸子直直盯著鶴知知,如同下過雨的水邊草叢里,簌簌穿行的青蛇悄無聲息纏住人的腳踝,“一直看著我,不就好了。否則的話,我可能會分不清什么該告訴你,什么不該?!?/br> 鶴知知眨了眨眼,別開頭,暫時不跟他討論這個話題。 為何她總有種睢晝越來越黏人的感覺。 她走過去蹲下身查看那具尸體。 人是中毒死的,還沒見隔多久,當然沒有什么異味,只是看著有些嚇人。 鶴知知仔細看了一遍。他身上的袖口、腰帶全部被扯散,可以看出在她來之前,睢晝已經檢查過一遍了。 “有發現什么身份線索嗎?” “沒有?!鳖儞u頭。 鶴知知并不意外。 他抱著必死的決心來刺殺睢晝,身上當然不會留下能夠指正自己身份的東西。 她嘆了口氣,站起身:“明日我去郡上尋個仵作來,剖開看看?!?/br> 睢晝點點頭,又補充道:“那支箭矢,也有些問題?!?/br> “怎么說?” “他雖然想隱藏身份,但更想將我一擊斃命。如果我沒認錯,箭頭用的應該是流光銼,是三十年前的一個御用鐵匠設計打造。因其線條流暢,硬度也高,破風速度和殺傷力都遠遠大于一般的箭矢,如一道流光一般,因此得名?!?/br> “這種箭矢造價不菲,最有可能保留此物的便是,”睢晝頓了頓,“軍中?!?/br> “軍隊?”鶴知知愕然地微微張嘴,立刻想到了睢晝在東洲指認的那個張貴。 張貴原先是北部軍中押解糧草的小兵,從北部遷往東洲,然后在東洲失蹤。 睢晝為了找他的線索北上,剛到北郡,就立刻被襲擊。 難道,邪教的人真的滲透進了軍中。 還好,北郡的軍隊都在舅舅手里,要查起來,應當不會太難。 “不過,這也是件好事?!币婜Q知知不住深思,睢晝出聲安撫她道,“他們迫不及待出手,豈不正說明我查的方向沒有錯。正是因為我快查到了,所以才逼急了他們?!?/br> 道理雖是如此。 但……鶴知知看著他擔憂道:“他們刻意選避開我的時候,說明多少還在忌憚朝廷?,F在你獨自在外,目標太大,太危險。不如和我一起去舅舅府上住?!?/br> 鶴知知期待地看著他,心想這個要求,他應當會立刻應允。 但睢晝只是神情似有動容,卻考慮了一會兒后,沒有答應。 “云將軍把我安排在此處,自然是有他的道理,我不應當拂了他的意?!?/br> 鶴知知只好嘆息一聲,說:“那我留下一半侍衛在這里保護你。還有舅舅府上的親兵,我等會兒也調過來一些?!?/br> 睢晝溫溫笑著,又再三地保證了幾遍自己不會有事,拉著她離開柴房。 鶴知知又同他說了千耳樓的事,睢晝果然很驚訝,她竟然私下里去找了千耳樓。又聽見她說馬上要拿到所有藏寶圖,睢晝的神色越發凝重。 本來這是好事,鶴知知才想和他分享。 結果看他這樣的表情,倒好像不是很高興。 鶴知知有點失望,揪了揪手指,道:“怎么,我不能去查藏寶圖么?!?/br> 這消息是谷映雨給她的,她同谷映雨有了單獨交易,谷映雨先前又是睢晝那邊的人。 或許,睢晝是為了這個不高興。 睢晝解釋道:“我怎么會那么小氣。只是,我先前并不知道你在查這條線,你若是也被他們盯上,豈不也同我一樣危險?!?/br> 鶴知知倒不覺得這有什么。在她看來,那些邪教徒無非是為了利益聚到一起的烏合之眾,她手中有權柄,有軍隊,如果連她都害怕危險不敢出手,那豈不是要放任這群人作惡。 不過,睢晝的關心還是讓她覺得熨帖。他們這樣彼此關心,彼此呵護,簡直……簡直就像話本里說的舉案齊眉,相敬如賓。 鶴知知臉紅起來,腿懸在凳子外面晃來晃去,一看外面天色,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在這里待了太久,得趕緊回云府才行。 于是又戀戀不舍同睢晝說了幾句話,告別了好幾次,才騎上馬離開。 回到云府,恰好趕上晚飯。 好在沒有失了禮儀,但鶴知知難免心虛,殷勤地親自去姜太夫人房里扶她出來用晚飯。 云將軍也在,一家人圍在一起,倒反而讓鶴知知越發地想念母后,便忍不住拉著姜太夫人說了許多話。 談興起來了,舅舅似乎也格外對她感興趣,時不時問她,這一路上做了些什么,今天出門又是去了哪兒。 鶴知知本不想在飯桌上說這些,但既然舅舅已經主動提起,她便順著將今日睢晝遇到的事情說了一遍。 姜太夫人驚得輕撫心口,連忙囑咐云將軍多安排人手,好好保護國師。 見舅舅連聲答應下來,鶴知知才放心。 晚上睡在床上,鶴知知打了幾個滾,還是難以入睡。 雖然明知道有舅舅的親兵,還有自己的侍衛守著睢晝,那院子應當是連一只蒼蠅也難飛進去,但鶴知知還是忍不住記掛著。 她回想著今日睢晝同她說過的話。 又想起來,飯桌上舅舅的言語。 忽然,鶴知知一愣。 她突然意識到,今日睢晝所說的意思,其實……是在防備著舅舅。 張貴是舅舅手下的兵。 睢晝住的那院子是舅舅安排的。 睢晝不愿意住到云府來。 難怪當時睢晝有些支吾,總是想要避開話題。 原來他早已在懷疑舅舅,但是礙于她,并不好直說。 鶴知知胸中燒起一陣干火,披衣下床,點燃一支燈燭,在屋內來回踱步。 鶴知知冷靜了好一會兒,才認真思考著。 她發現,她其實潛意識中并不責怪睢晝懷疑舅舅。 她生在帝王之家,即便這十七年來都在母后的關愛下長大,并沒有經歷過眾叛親離之類的挫折,但從小學的東西早就已經教會她,要敢于懷疑每一個人。 包括身邊最親的人。 所以,鶴知知并不會感情用事地覺得,睢晝懷疑了她的親人是不尊重她——之類。 鶴知知更多的只是覺得離譜。 邪教徒做了許多不利于母后的事,而云家的利益和母后的利益密切相連,這些年來,舅舅作為母后身后的倚仗,也替母后分擔了不少,從不見謀逆之心,舅舅怎么會是邪教徒?圖什么呢? 就算拋開情感,只從邏輯上考慮,都怎么也想不通。 想得頭痛,鶴知知也不愿意再想了。 這只是睢晝的猜想而已,而她總會把真相查出來的,到時候,一切就都明了了。 第二天一早,鶴知知果然如約等到了千耳樓的人。 那人戴著兜帽,看不清面容,給鶴知知交完東西便沒有停留,十分神秘。 好在鶴知知已經習慣了千耳樓的做派,并不意外。 之前鶴知知手里已經有的兩張藏寶圖碎片分別是一張粗糙的圖畫,一首不明涵義的詩。 這次秦樓主送來的兩張羊皮紙卻更加離譜。 一張上面記載著食譜,一張上面繪制著棋盤。 若不是已經決定信任千耳樓、同它至誠合作,鶴知知一定會覺得這是秦樓主送來逗弄她的。 鶴知知蒙了一會兒,只得先把兩張羊皮紙收起,同之前的那兩張殘卷一并放到匣子里,收在了穩妥處。 做完這些,鶴知知去找睢晝。 昨日她回云府之前已經相好了一個仵作,人可靠嘴嚴,技藝也過關,就讓他去剖驗那行刺之人。 早上秦樓主派的人還沒到的時候,侍衛便已傳回消息,說那仵作已經到睢晝的住處了。 這會兒,應當會有了一個初步的結果。 鶴知知依舊帶著福安,這回出門,正碰上了云哲君。 鶴知知定了定神,彎眸打招呼道:“舅舅?!?/br> 云哲君今日應當是休沐,一身便裝,看上去十分悠閑。 “知知,你這是去哪兒呢?” 舅舅比母后小幾歲,從小對鶴知知也是百般疼愛,鶴知知從未見過父皇,有這么一個風趣又和藹的舅父,自然跟他關系很好。 現在,舅舅對她的態度一如往常,她卻有些事不得不瞞著舅舅。 鶴知知甜甜笑道:“我還沒逛過北郡的集市,想找國師陪我一起去逛逛?!?/br> “你們兩個,”云哲君搖了搖頭,“從小便黏在一處,長大了也分不開啊。算了,你們年輕人一起玩,舅舅便不跟著去了?!?/br> 鶴知知皺了皺鼻子,遺憾道:“那下回我不帶他,帶舅舅去再逛一次?!?/br> “哈哈,好?!?/br> 離開云府,鶴知知坐在馬車里,才慢慢收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