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怎么還是黑化了 第52節
喝醉酒以后的睢晝克制不住自己,一直試圖吸引她的關注。 就像那天,睢晝在金露殿羞怯地對她說“心悅”,她也分不清楚,這其中究竟有幾分是迷香帶來的錯覺,又有幾分是她這些年來對睢晝“馴化”之后的惡果。 她在不知不覺中“豢養”了別人的神明。 她不是有意造成如今的后果,但罪因全都在她。 鶴知知把睢晝的手握得更緊了些。 睢晝任由她握緊,一點也沒有掙扎。 臉上的神情還漸漸溫軟了幾分,沖散了怒氣。 她揚手,再次把睢晝帶倒,讓他好好地躺在枕頭上。 睢晝不安地看著她,鶴知知卻也在榻邊坐了下來。 她甚至伸出手,輕輕撫摸著他的鬢發。 睢晝覺得很舒服,瞇起了眼睛,昏昏欲睡。 鶴知知也沒有停下,一直安撫著他,握著他的手也沒有松開,直到他真正地睡沉了。 鶴知知才把手收回來,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他睡著的臉,輕聲地對他說他聽不見的話。 “你做你的國師,我做我的公主。我們就這樣,回到我們本應該有的樣子,這樣,對你來說才是最好的?!?/br> 翌日一早,睢晝便醒了。 床頭放著熱湯,想來是點星提早準備好的。 那憊懶的小子,今日竟起得這么早。 睢晝坐在床上出了會兒神,醉酒后腦仁陣陣抽痛,但還尚可忍耐。 更要緊的是,他總覺得自己忘了什么東西。 忍著疼想了半天仍沒想出來,睢晝只得起身洗漱。 身上的衣服還是昨日那套,聞著似乎還有酒臭。睢晝皺皺眉,干脆又沐浴一番,換了身新衣,才出來把桌上的湯喝了。 熱湯下肚,頭痛果然立刻緩解不少。 再過得片刻,應當就完全不會痛了。 睢晝拉開門,晨光清爽明亮,點星正從長廊那頭急匆匆地跑過來。 睢晝把他叫進屋里來問:“昨日我喝了酒,回房之后,還做了什么嗎?” 他的印象只到這里。 點星瞅他兩眼,小聲說:“沒有,沒有?!?/br> “是嗎?”睢晝摸著下巴,狐疑地又問了一句,“我有沒有做出什么有損形象的事?” 點星呆呆地重復了一遍,“有損形象?”但接著很快又搖頭,再次說,“沒有,大人回來就,就睡了?!?/br> 點星咬著腮rou。 這是殿下教他這樣說的,殿下說,如果國師起來什么都記得,就不用多嘴,如果國師起來忘了昨晚的事,就說他喝醉酒后什么都沒說,回房便睡了。 睢晝呼出口氣,像是有些放心,但過了會兒,又問道:“那我有沒有說夢話,氣喘,打呼嚕,磨牙……之類的,讓隔壁能聽到的動靜?” 點星頭搖得像撥浪鼓:“國師大人睡覺向來如月下清蓮一般貞靜,沒有什么動靜?!?/br> 睢晝才徹底放下心來。 世人常說酒后往往容易露出丑態,他也頗為擔心。 好在并未發生那等可怖之事,睢晝順了順鬢角,重新挽起衣袖,挺直脊背,大步出門去。 在樓下等了一會兒,碰見了鶴知知。 鶴知知見到他,果然也沒有什么特別的反應,看來點星說的果然是沒錯的。 睢晝清清嗓子,昨夜里那小將又著急忙慌地來找他請罪,睢晝三言兩語溫和原諒了他,叫對方感激涕零。 之后便沒有再發生什么插曲。 到驛站休整過后,新添了幾匹駿馬,睢晝便去騎馬上路,也不必再跟鶴知知擠在同一輛馬車里。 如此趕路數日,終于進了東洲。 節度使李簧早已派人在關口等著,公主的車隊一到,便立即迎去了李府。 李府自然是大擺筵席,歌舞升平。 不過也就很克制地唱了兩曲,托起來一個氣氛,李簧便把那些絲竹管弦撤了下去。 李簧坐在下首,拱手道:“殿下蒞臨東洲,老臣真是百感交集??吹降钕?,既高興喜悅,又忍不住思念都城的親人,陣陣感傷?!?/br> 李簧是父皇那輩的老臣,遷升節度使之前,一直久居都城。 他會發出這番感慨,倒也的確有幾分真心實意。 鶴知知端起茶盞,和他互敬了一回。 景流曄在右首坐著,聽見李簧說話就心煩,百無聊賴地往嘴里扔著葡萄。 睢晝坐在他旁側,手里慢慢轉著一個茶杯,默然不語。 總有些似是而非的畫面從他腦海中閃過,一時之間連不成串,也分不出真假。 李簧感嘆完,又道:“有殿下在,今日本應是大喜,可惜東洲如此情狀,老臣實在沒有尋歡作樂的心思,今日的筵席也不夠豪奢,還請殿下恕罪?!?/br> 鶴知知道:“李大人不必客氣??墒?,聽李大人所言,東洲是發生了什么事?” 李簧嘆氣道:“東洲被瘟病纏了許久,斷斷續續總不見好。這些時日,耕種的農戶越來越少,每日屠宰的家禽牲畜銳減,捕撈數更是只有前些年的一半……老臣每每想起此事,便心有憂慮,夜不能寐?!?/br> 景流曄悄悄地翻著白眼。 鶴知知點點頭,東洲的瘟疫之事她早就有所耳聞。 這“瘟疫”并不單單指一種病,東洲地勢較低,常年濕熱,又臨河靠海,常有些海里撈上來的東西帶著不干不凈的怪病,流傳開去,便成了大范圍的瘟疫。 因病狀不同,也就不能統一地救治,還要分類、分狀。但染病的人數太多,醫術拔群的大夫又太少,很難將所有人根治。 據說東洲為此專門養了一支鷹巢軍,讓他們學習基本的醫護能力,散布在各個街道,每日巡邏,發現患者便及時救治。 這是一個很好的創舉,鶴知知記得,當年李簧提出這個點子時,得了母后極大的贊賞。 當年便決定撥大筆官銀給東洲,就是為了培養這支鷹巢軍。 但東洲后來每一年都上書想要增撥這筆錢,朝廷有心而無力,實在是拿不出來了。 聽李簧說到這里,鶴知知也大約明白了過來。 他記掛百姓或許不知道有幾分真假,但想要銀子這一點,總是真的。 鶴知知淺笑兩回,幾句話間,不動聲色地換了個話題,將此事帶了過去。 李簧面色不虞,瞟了鶴知知好幾眼。 雖然心有不甘,但或許是沒再找到合適的時機,也或許是想著,一個小公主也拿不了什么主意,總之沒有再接著說。 但之后的筵席上,李簧明顯對鶴知知冷淡不少。 別人說話時,他便低頭看著文書,蹙眉似乎在深思什么。 鶴知知同他說話時,他也時不時走神。 甚至最后飯吃到一半,有一個小官跑進來在他耳邊附語幾句,他直接站起身行了個禮,說身有要事,離席了。 鶴知知看著他離開,瞇了瞇眼。 主人都不在,筵席自然是草草散場。 公主的侍衛屏退左右,只留下景世子和國師的人,在院子里同公主說話。 景流曄迫不及待地說那李簧的壞話:“他就是一慣會裝的老狐貍,開口就是要錢,跟誰都是如此。殿下別信他,他對殿下不敬,殿下把他革職,封我做節度使,我非狠狠給他兩拳?!?/br> 鶴知知被他給氣笑。 “他敬不敬我,倒不要緊,反正我們也就是過來露個臉,不在他這里久留?!柄Q知知皺眉道,“但我總覺得,他有幾分奇怪?!?/br> “哼,他就是個怪人?!?/br> 院墻外一陣沉重急促的腳步聲,似乎是有一隊士兵正快速跑過。 鶴知知剛一偏頭,身后陰影中的暗衛便立即躍上了屋頂。 查看了一番,等那腳步聲消失了,暗衛才重新跳下來,單膝跪在鶴知知面前稟報道:“他們出府了,像是往南郊去??梢鷨??” 鶴知知凝神想了一會兒,道:“不必了。李簧不是傻子,我還在府中,他就算要做什么,也不會這么明目張膽地叫我知道。我們明日便啟程,不必在此耽擱了?!?/br> 鶴知知又轉而對景流曄道:“景世子,明日便隨你去軍營,做我們該做的正事?!?/br> 景流曄點頭。 話說盡了,鶴知知便起身回房休息。 月色薄薄如紗,一直沉默著的睢晝看著她的背影,忽然站起身來,追了幾步。 但很快也就停下,最終看著鶴知知的背影消失。 睢晝低頭,面色復雜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心。 第38章 第二日要早起,鶴知知盡力讓自己早些陷入睡眠。 但那睡蟲像是腦袋里的一陣煙,好不容易費盡心機把它凝成了形狀,倏忽之間它又消失不見,捏不住,抓不著。 越是清醒便越是煩躁,鶴知知不斷地深吸氣,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放在枕邊的手輕輕合攏,像是與人交握的姿勢。 仿佛觸動了什么機關,腦海里沸騰翻涌的思緒漸漸平靜下來。 鶴知知不敢再亂動,保持著這樣握著空氣的動作,慢慢睡著。 第二日,鶴知知帶著景流曄早早離開了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