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師入我懷(穿書) 第4節
明藍蘊早前已得陛下旨意,曉得陛下舍不得二皇子吃射箭騎馬的苦。 陛下有意培育他,除去識文嚼字,還要明藍蘊教他天文地理,推演占算。 一日課程終于結束,外頭暮色沉沉,李尚宮便在門外行禮:“二殿下,陛下正在長坤宮等著考察您的功課?!?/br> 辰逸圓嘟嘟的小手握著書卷,委屈地癟癟嘴,害怕地抖了抖。 明藍蘊看著他:“不可畏難?!?/br> 辰逸乖巧地點點頭:“嗯嗯?!?/br> 明藍蘊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陛下時時牽掛著二殿下的功課,卻始終不知道大皇子已經告病請假近半月。 明藍蘊頷首,望向窗外秋光。 兄弟鬩墻,一人寬厚仁慈,天性純良;一人陰鷙睚眥,鮮衣怒馬。 氣運和努力的對抗,在原文中凌賀之敗了,下場無比凄慘。 萬箭齊發,將凌賀之釘死在昔日謝家軍的埋骨之地——望斷崖天洞。 鮮血將他的槍上紅纓染成絳色,滴答落下。 百姓無所居所,兵荒馬亂,亂世絕日。 以他的死落局。 小太監徒弟??颠f過來的食屜,戳破她的沉思:“師父,按吩咐,藥丸和吃食都備好了?!?/br> “師父啊,你這是給誰準備的?” “聒噪?!?/br> ??蛋び?,縮縮脖子,止嘴不語。 明藍蘊憑借皇后賜予的腰牌再進冷宮,一路行,天色漸暗,秋冬晝短夜長,皇城蕭蕭。 荒廢庭院,蜷縮在墻角的孩童用警惕的目光盯著推門而進的女子。 對方一手執屜一手浮塵,臉上面紗與衣衫絲絳無風輕飄,踩在月色詭譎前行。 明藍蘊立于他身前,未頷首,只垂眸:“大殿下,冷宮不可隨意進入,若是陛下得知你有違皇家威嚴,必然大怒?!?/br> 凌賀之上次大雨染了風寒,此刻凍得嘴唇發烏,這個代蘭女官絕對不是普通人。 冷宮無天子皇后命令不得進入,她卻能三番五次來此。 明藍蘊輕嘆氣,半蹲下來,將食屜放在他面前,“雪妃娘娘自縊是為你謀生路,她之死可讓眾人對你的忌憚少去五成?!?/br> 明藍蘊正要抽手,突然被人抓住手腕,惡狠狠地咬上一大口。 但無論他怎么用力,仿佛都距離此女肌膚隔著極其細微的距離,始終無法傷害到她。 喪母少年用仇恨忌憚的目光敵視著她。 皇后的人都有歹心! 母妃自縊那一夜,他瞧得真真切切,乃是皇后身邊的李尚宮摸黑前來泄密謝家軍陣亡之事,斷了母妃的最后一口生氣。 明藍蘊任由他咬著,二人四目相對,心理博弈棋局上,誰也不肯后讓。 這不是弱小無助的小獸,而是兇殘保命的狼崽子。 明藍蘊突然莞爾一笑,一旋衣袖,起身后撤一步一氣呵成。 她拿出手帕子輕輕擦拭手腕,術士學了一些異術,氣息護體,輕盈自身,手腕上不過是個無傷大雅的口水印子。 讓凌賀之怔忡,這女官笑什么? 他如同被嘲諷的窘人,面上潮紅,擰著一雙眸子想發怒又面上窘迫。 “本君會一些旁門歪道,大殿下恐怕暫時傷不了我。另外,大殿下身子發燙,面色潮紅,想必頭暈不適,屜中有太醫抓的藥,我煉制成了藥丸,可抵風寒?!?/br> 明藍蘊轉身出院門時,背后的少年聲音冰冷:“為什么幫我?你是母妃的人?” 明藍蘊垂眸,不,自己不想攪入這場風云中,但自己也不想淪為工具人死去。 皇后既然想讓自己入局,自己會輔佐二皇子,因為他是明君,或許這也是自己的任務。 但凌賀之這反派,自己也不能讓他誤入歧途。 “大殿下,我不叫代蘭,乃是國師明藍蘊,你的新老師?!?/br> 凌賀之瞳孔震顫,她就是那個讓父皇不許母妃進皇陵的賤人! 可知天意,端的一派不老不死的仙人模樣,心思卻如此狠毒。 凌賀之發了瘋想要抓住她,明藍蘊聲音冰冷:“雪妃娘娘以死來降低你在他人眼中的威脅,若是陛下再顧忌情分送娘娘入皇陵,你覺得皇后心中無憂嗎?” 一句話讓背后少年冷靜下來。 明藍蘊再開口:“本君會讓冷宮侍衛加強護衛,封掉附近的狗洞貓洞,殿下不用再來了,娘娘也不希望您以此來緬懷她?!?/br> “我乃皇子,你敢教訓我?!绷栀R之未曾收起自己的利爪,語氣卻軟了一份。 明藍蘊笑著回答:“教訓?那要看現在的殿下值不值得?!?/br> 凌賀之蔫耷耷地回到住所,用力地咳嗽了數聲,每一次呼吸像是胸口有一塊火炭,連著五臟六腑,要硬生生一并咳出來。 眼皮上似有千斤重,好困……好像睡著了就再也醒不來了。 第二日,他捏著幾粒藥丸,怔怔地坐在窗邊看著窗外院中的小雀兒吃食,吃的是食屜拿出來的食物。 鳥兒依舊沒死。 打掃的宮女抱怨:“誰把吃的扔在咱們院子里?” 身側人杵她一肘子:“許是哪宮里的貓兒吧,每日的吃食都是有分例的,自己吃還不夠,怎舍得扔掉?” 凌賀之耳朵一動,心凜,宮中的吃食都是固定分例的,所以明藍蘊是將她的分例給了自己嗎? 為什么? 院外掃洗的宮女們發現了窗邊的大皇子,低聲揣測,大殿下就這么干坐著,李美人也不請太醫,非說再等等。 可別是燒傻了一般。 深夜,少年蜷縮在床上已經從之前的咳嗽轉變到似八旬翁媼,氣若游絲,每次咳嗽牽著脊背、牽著血rou。 好疼,好疼…… 他小聲呼喚著母妃,好像從二弟回到皇城一切都變了。 數年前北疆大亂,陛下御駕親征平亂,與對方生母春風一度,而后行軍途中失散。 未曾珠胎在懷,六年后凌辰逸重回京城。 父皇日日寵著他,心疼他受的苦難多,又喜愛他在宮外長大沒學會古板的規矩,天真無邪。 凌賀之攥緊了床單,憑什么?! 自己現在也苦,父皇怎么就不看看自己?! 論天資,凌辰逸不及自己百分之一,愚笨者就輕而易舉奪走了自己的一切。 所有人都把自己當成了棄子。 凌賀之喉嚨火燒火燎,他伸出手撓了撓,而后掏出明藍蘊給出的藥丸,一咬牙全部吞下去…… 此藥丸入肚子,宛若清泉潤身。 凌賀之蜷縮在被子中,自己想要活下去…… 他也要入師明藍蘊膝下,他要證明自己要比所有人都厲害! 他要讓父皇看看,疼愛的二皇弟就是個只知道哭的廢物! * 凌賀之風寒了幾日,皇帝近日來又閑暇,問起了身邊大珰幾位皇子皇女的學業,知曉大皇子遲遲未去,便說了李美人幾句。 終究是沒有當過娘,不懂教養,孩子病了為娘的應當要多守著。 李美人被訓的面紅耳赤,惹了其他妃嬪的嘲諷,帶著怨氣守在大皇子的床榻前,氣得趁著凌賀之睡著時偷捏他一把。 好在凌賀之福大命大,三日后氣息平穩了許多。 宮女給他端來藥湯,喝下后讓他歇息,凌賀之抬眸:“明日,我去藍園與弟弟meimei一起學習?!?/br> 宮女含糊其詞,讓他先歇息。 李美人衣著素雅,沒了艷麗裝扮,怏怏不樂:“大殿下還是好生休息吧,陛下想讓國師獨獨只教二殿下一人,還在思量中?!?/br> 這段時間讓諸位皇子皇女休學,待半月后的秋獵之后再做定奪。 向來只有太子太傅只教授一人,陛下未定太子先讓二皇子越矩。 縱然是在后宮之中,李美人也聽到風聲。 朝堂上主以萱貴妃娘家李太尉一派的大臣們竭力反對,什勞子理由都說出來了。 凌賀之身子一顫,緊握拳頭。 七日后,秋風爽朗,空中細雨連綿。 大雁人型掠過皇城,宮內城墻之上,一席絳色單薄的少年背脊挺直,目光冷冽望向這宮巷。 冷宮去不得了,待在李美人院中又枯燥,他便愛上了這宮中高處,可以看到宮外的天地。 凌賀之聽到底下長廊傳來歡快笑聲,目光所及,瞳孔微縮。 明藍蘊一手執傘,單手托抱著二皇弟,腳似不沾地,一步路遠,由遠及近。 她看似輕松自在,實則身側巡邏侍衛都趕不上她動作。 天真漫爛的二皇弟在她懷中,拿著幾束蒲草稚氣說:“國師,你看,蒲團!呼~” “這次秋獵,父皇說給我打野兔養,國師教我養兔子?!?/br> 皇宮寂寥,靜得不像話。 國師聲音清冷,帶著淡淡笑意和無奈:“好?!?/br> 城墻之上的少年雙目通紅盯著情深的師徒,目光如炬,當真刺眼! 父皇給了二皇弟無上的寵愛,讓皇后教養,如今明藍蘊也是他一個人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