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繭 第33節
她并沒有說謊,確實是不累,夜晚對于常人而言,是一天中最放松的時候??蓪λ齺碚f,卻是最懼怕的時候,那nongnong的黑夜和清醒感,時常折磨她。相比較這樣忙碌的夜晚,反而讓她有種真實活著的感覺,也很安心,哪怕與尸體為伍。 祁亦言難得欣賞點頭,眼里的心里的贊賞是藏不住的,她確實比他之前的助手,有用得多。 打開裝尸體的袋子,準備開始工作,岑歆在一旁等他指揮。但是這一次,祁亦言就真的只是讓她看著。 白熾燈下,祁亦言執起刀,利落的剖開,刀法、動作嫻熟,一邊準確的說著,讓岑歆記錄。 結束后,他一點點縫合。法醫對于尸體的縫合,要求不如外科大夫那般精細,可祁亦言縫合堪稱完美,如果不是親眼目睹這一過程,她不會相信這是被解剖過的。 祁亦言縫好后,他剪掉線頭,嫻熟的擦去尸體上的血跡和粘液,動作優雅完美,與其說是在解剖尸體,不如是重新打造一個新的“標本”,她竟然想到這個詞。 出了解剖室,他脫去衣服,在清洗時,岑歆看著他的背影感嘆。 祁亦言自然能感受到這目光,他擦干凈手,轉身說:“很驚訝?當你想了,念了一個人六年,也許你就能做到如此?!?/br> 岑歆發了顫,一瞬間想到“陶嘵嘵”,她說的很怕前男友,她還不想被做成標本。本來以為是玩笑話,現在看來,她當時真的沒有說謊。 岑歆面上掛著僵硬的笑容,祁亦言沒有拆穿他,也自然不在意她的看法,只是穿上外套,準備出去的樣子。 剛巧,這時候陸衎正闖進來,“你要走了?” “恩?!?/br> “不是,你能不能敬業點?那么急著回去,家里有寶?” 祁亦言推推眼鏡,冷峻的臉上勾起一笑,說:“恩,你說對了?!?/br> 他家里有寶。 陸衎無語,岑歆拿著打印好的一份初步尸檢報告給陸衎,陸衎翻看說:“那么快?” “但是具體的死因還要等檢驗結果?!?/br> “不是心臟處的刀傷?” “我們看到他胃里有一份藥品殘留,要再等等看,趙鵬程說了什么嗎?” 陸衎合上報告,拿在手里說:“說了一些,但是他估計是被嚇到了,說的亂七八糟的,待會再審一次?!?/br> “你不妨問問,關于于珊珊寫的小說,他晚上的時候說到一半就沒了?!?/br> 陸衎點頭,他剛要出去,又進來,拿著幾張照片說:“你仔細看看,這跟你見的覃以沫,像嗎?” 岑歆拿到手中,有幾張是正面照,同樣的短發,但是樣子完全不像是覃以沫??捎袔讖垱]有露出正臉的,反而有些感覺像,她把兩張放在一起對比,一邊問陸衎:“這是同一個人嗎?” 陸衎也湊過去,靠得很近,呼吸時,就在她脖頸處,她本能的一縮,可卻沒有其他人靠近時那樣難受。 陸衎沒注意她的反應,只是看著照片,越看越覺得不一樣。他看了很久,才問:“岑歆,你確定你看到的真的是覃以沫嗎?或者說,覃以沫,是真的還存在嗎?” 陸衎從不做毫無根據的假設,可他們查遍了附近的所有她可能出現的地方,都沒有發現線索。而且,岑歆說的兩次見到“她”打車離開,他們也查了車牌號,她每次都是在馬路半道下的車,周圍都沒有什么住所。 “覃以沫”出現太過蹊蹺,一個人若是真實存在,一定會在這世上留下痕跡,如今網絡如此發達,人能躲得到哪里去? 岑歆也很快理解他的意思:“你是說,我見到的覃以沫,可能不是真的覃以沫,是誰假扮的?” 楊舒? 岑歆第一個腦海里想到的人,因為兩人真的很像,可又不能光憑這一點就斷定是她所為,而且,她這么做,毫無意義。 “這只是我初步的猜測而已,關鍵還是要查清楚五年前的那天發生了什么?覃以沫是真的失蹤還是已經不在了?” 說著,他又拿出兩張照片,遞給她:“本來不打算給你看的,但是除了已經死掉的幾人以外,也只有你見過覃以沫了,你看看,和她相似嗎?” 岑歆拿到手中時,看清照片的那瞬間,瞳孔微縮,呼吸有點急促,握著的手微微發顫。她閉上雙眸,做好心里建設,緩了緩才去仔細辨認。 陸衎看在眼里,卻也沒在說什么,選擇相信后,便義無反顧,他要做的,就是在身后陪她。讓她知道,未來無論如何,他都會和她一起面對。 岑歆卻不知道陸衎的想法,注意力集中在照片上,手里總共有兩張照片,有一張有些模糊,是覃以沫被強/暴時拍攝的。照片的角度有些奇怪,是躲在高處拍攝,因為像素和距離的問題,不是很清晰,但臉的大概輪廓還是能看清。 而另一張照片,也是讓岑歆想作嘔的照片。因為很清晰,是一個女孩被摧殘過后的模樣,衣服堪堪搭在身上,有些像前久的王嘉蕊,滿身的傷和男子精/液。 如果她是覃以沫,那她真的像于珊珊和趙遠所說的那樣,她長得很漂亮,利落的短發襯托著巴掌大的臉,五官很精致。 覃以沫出事的那年,才15歲,少女才剛是發育的年紀,身子纖細單薄,但是皮膚很白。照片中她臉確實清楚,紅潤的嘴唇死死咬住,明亮的雙眸死死的盯著,臉上有著異樣的潮紅。 她當時,是被用了藥。 岑歆身體一怔,她仿佛切身感受到那種痛苦和恨意,深入骨髓。目光如炬,快要把照片看出個窟窿,指頭捏著照片很用力,指甲泛著青白。 腦海里閃過一副畫面,岑棲像照片中的女孩一樣,躺在那狠狠地望著一處地方,有個人站在她身旁,聲音如同從煉獄傳來:“你們真的是我的寶貝,一個如此污穢,一個卻如此干凈,是不是很般配,地下的岑警官看了,會不會很滿意?你們是我見過最完美的作品……” 岑歆又一次陷入夢魘的漩渦中,陸衎覺得不妙,趕忙輕聲呼喚:“岑歆,岑歆,在想什么?” 岑歆呆了一下,與他對視的瞬間,眼里真實的情緒一瞬間暴露出來,有痛,有悔,還有nongnong的恨意…… 岑歆躲開他的目光,垂眸偏頭,遮掩住吸了口氣說:“沒什么,我,就是想起你之前不是說,于珊珊的口供中她知道覃以沫那天是在一個巷子遭遇侵/害的,她為什么能準確的知道,第一張照片,像有人從高處偷拍的,她也在場嗎?” “還有,我見到的覃以沫,確實不像照片中的人?!?/br> 岑歆始終不敢抬頭,把照片遞給他。陸衎一邊點點頭,收起照片,溫柔的捋了捋她耳邊凌亂的發絲,別在耳后。她本能想閃躲,但是他卻握住她的手腕,在他干燥又帶著人體溫熱的手心,她竟然停下了顫抖。 陸衎也發現了,她不僅不抗拒他的靠近,還能在他的身邊,一點點平靜下來。這是好事,可是他依舊不敢再近一步,只是等她自己平復。 直到她隱瞞好,才抬起頭,抽出手。陸衎松開,輕聲說:“報告出來后再拿給我,別胡思亂想,破案的事就交給警察?!?/br> 岑歆聽話的點頭,她咬了下唇說:“等這事過了,我想去看看季醫生?!?/br> “好?!?/br> 陸衎走了出去,她走到窗子前,夜色黑暗,籠罩著,像一張大網,悄無聲息的就朝著人撲來,誰也逃脫不了。明明他開始試著相信她,尊重她的選擇,而她卻越來越多的事,不能開口說。 就像覃以沫清晰的那張照片,底下有一串編號,她見過。 覃以沫,岑棲,網站,編號,照片…… 究竟,為什么是她? 第43章 雙生(二十二) 陸衎走進審訊室時,趙遠明顯比來之前要鎮定許多,他握著水杯,坐在那里等著。 陸衎不急不慢的坐下,示意可以開始審問。 “現在能說清楚了嗎?” 趙遠抬眼看陸衎,卻說:“我想找我媽過來?!?/br> 高海濤瞪了他一下,笑著說:“你多大了?” “21歲?!?/br> “都那么大了,還找父母?你是完全刑事責任能力人,你不知道嗎?” 趙遠有一絲窘迫,他又喝了點水,聲音弱了許多,然后問:“我哥他真死了?” 陸衎勾了下唇,對著他說道:“你不是看到報的警嗎?還是,你要再去看看確認?” 趙遠大概是想到了趙程的死相,臉色一下子就白了,他縮著肩膀說:“不用不用?!?/br> 陸衎也就和他多廢話,直接問:“認識于珊珊嗎?” “認識?!?/br> “你哥回來,是于珊珊去接機的,他們是什么關系?” 只聽見趙遠冷哼一聲,但是聲音有些小,很快他抬頭看到陸衎他們嚴肅的面容,又收斂了下去,然后說:“我哥喜歡她,但是她又和常宇好著,只要他們一吵架,她就去撩我哥。陸警官你說,會不會是她殺了我哥?我就說這女的不是什么好人,這常宇還沒死多久呢……” 陸衎沉下眸子,在他說完后,問了一句:“于珊珊和常宇經常吵架?” “最近挺多的,因為每次他們一吵架,常宇就會來找我喝酒,不過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男女朋友哪有不吵架的?!?/br> 他不是能瞞住事情的人,才開了頭,就說出了很多常宇和于珊珊的事,陸衎和高海濤沒有打斷他,直到他說完,陸衎才問:“那覃以沫呢?” 聽到覃以沫,趙鵬程臉色立馬變了,他連喝了兩杯水,磕磕巴巴的說:“不是,不是說過了嗎?不熟,我不認識?!?/br> 陸衎卻冷冷的笑了聲,調出手機錄音,播放的是之前他們通話的內容,然后一邊說:“這人是你吧?你打電話給我的時候,可不是這么說的。 “說,到底怎么回事?”陸衎突然拔高了聲音,于是,渾厚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里回蕩,很有氣勢,趙遠被嚇了驚起來。 而高海濤這時候,突然笑著,聲音異常溫和勸說:“你老老實實說,我們又不會怎么著你,外面多危險不是?知道情況我們才好保護你?!?/br> 他們一個白臉一個紅臉,配合很好。趙遠抬眸,將信將疑的看了眼陸衎,然后又把目光移到高海濤身上,可還是閉口不言。 陸衎手指頭曲起,敲了敲桌子說:“你可以選擇什么都不說,反正我們早晚能查到,不過我們有時間,就不知道你還有沒有時間繼續等。和覃以沫相關的事,到目前已經死了三個,你也看到了。還有,你自己坦白說,和到時候我們自己查到,性質可不太一樣?!?/br> 趙鵬程一動不動看著陸衎,想了一會,抿抿唇,才開說:“我說了,是不是可以減輕嫌疑?” 陸衎一瞪眼,他立馬坐直身子交代:“覃以沫,我確實認識。那時候學校初中部和高中部都在一塊,他們小我們一屆,哦,就是常宇,于珊珊和覃以沫,我和常宇從小就認識,家都在一塊。當時,覃以沫在他們年級出了名的漂亮,性格很好,不過大概就是這樣,她才會和于珊珊那樣的人玩在一起吧?!?/br> “為什么這么說?” “于珊珊,算了,我叫她本名吧,她原名叫于倩,是轉學來的。我聽她原本那學校的朋友說,她在原來的學校不太受歡迎,老愛裝,特別會巴結人,還有的說,她還出去賣,經??吹接袀€老男人給她錢。所以,來這邊學校后,雖然改了名,但是也有人認識她,而且她還經常惹事得罪人,所以被人欺負也是常有的事。有好多次是覃以沫幫她解圍,常宇那時候是喜歡覃以沫,天天圍著她轉,自然就認識了于倩,他們三經常在一起。直到后來,貼吧里不是傳覃以沫被那啥的照片嗎? “嘖嘖,確實挺漂亮,也可惜……”他說到這的時候,突然停下來,有些心虛的看著面前的兩人。 高海濤記錄到這里的時候,打字也停了,瞥了眼他,他沒再繼續說,才又繼續。 陸衎眼神冷得可怕,臉色更是難看,“然后呢,你們之后對她做了什么?” “不,不是我,我……” “趙遠!” “好好好,我說,就是我和常宇不是認識嗎?那時候我們會偷偷跑出去喝酒,然后常宇經常和我們吐苦水,說覃以沫總是吊他,明明都那樣了,還裝什么烈女。是他掏出手機給我們看的,就是一張赤/裸的照片,但是,完全是高清沒有打過碼的,那照片,覃以沫哪里像被強迫的,表情明明很享受啊,所以,別管什么樣的,嘗到甜頭就爽了,而且覃以沫是真的特別……”他說到這時,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收到不好的視線,才稍微收斂。 趙鵬程改口說:“不是,我的意思是說,怪可惜的,呵呵?!?/br> “他從哪里來的照片?”陸衎的聲音更冷了,而且,有些可怕,連旁邊的高海濤都被嚇到了。 “我,我不知道啊,不過,他倒是提到一個網站,上面有好多那樣的?!?/br> 高海濤聽到這,敲打字時,鍵盤聲都大了些,陸衎面無表情,看不出情緒,機械式的冷冷發問:“后來呢?” “后來那天我們喝多了,大概十點多時候,收到一條短信,覃以沫找常宇,而且,那語氣挺曖昧。他就約我們一起去,我倒是無所謂,我哥那時候追于倩,不想去,常宇就又約了于倩一起?!?/br> “約在哪里?” “我們學校隔一條有一所大學分校,那時候不像現在查得嚴,我們經常會偽裝成成年人去那里喝酒。然后常宇定了一間ktv的包間,我們去的時候,覃以沫好像喝多了,躺在那里,然后,我們過去叫她,她沒醒,常宇就……” “就什么,繼續說!你們在旁看著?說實話!” “陸警官,我說的真是實話,就常宇一個人,我們出去了?!彼f這話時,后面的聲音弱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