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包裹 sanjisнw.ⅵp
十二,包裹 何愿領著小女孩去了附近的公園。她幫她選景支起畫架,坐旁邊看小女孩握毛筆,在畫紙上信馬由韁一通亂畫,最后她開心著給自己的畫點高光。 天!她居然沒涮筆。 何愿沒來得及提醒,小女孩的調色盤里,白色顏料已經被刷上一層翠綠。小女孩滿意地轉過頭看她,眼里都是期盼。 “很有意思的作品,我在你的作品里看見了你的想象力,以及無限的潛力?!焙卧富叵肜蠋煼笱芩瑢W的說辭,照著回憶搬運出來。 “謝謝!接下來該你畫?!毙∨压P遞給她。 何愿沒想到出門打工還是躲不掉畫畫,盡管她不討厭便是了。她接過畫筆,在水桶涮洗掉軟毛上的殘余顏料,控水。天藍加草綠,檸檬黃加玫瑰紅,朱紅加少量黑。何愿的記憶穿越回國內聯考備考時,她畫了很多水粉畫練習色彩。水粉顏料不像水彩通透,不像油畫鮮艷,畫作晾干后會有一層灰色,顯得畫面十分臟。因為便宜,非常適合國內需要參加藝術考試的窮學生大量練習使用。 她在沖刺聯考的最后一個月,每天都睡不到七個小時。長期睡眠不足,精神壓力又大,她和畫室的學生一個個面色蠟黃眼窩凹陷,說他們是活尸也沒差。水粉畫晾干后總是灰蒙蒙的,何愿的生活也是灰蒙蒙的。?òūweиwū.иe?(rouwenwu.) 她回過神,雇主家的小姑娘在湖邊逗白天鵝。她對天鵝喊了好幾聲,可惜它們在湖中心,對岸邊發生的一切都置之不理。何愿笑笑,用紅黃白調膚色,把小姑娘畫到湖岸邊給她周圍配一群白天鵝。 落筆。何愿起身去找小姑娘,她們該回去了。 “你好?!?/br> 這聲字正腔圓的中文問候把何愿嚇到踢翻水桶。一個亞洲長相的大男孩站在她面前,手里拿著單反,臉上留著愧疚。地面上水跡擴散到他的鞋尖,現在他們都踩在同一片水痕上。 他切換英文和何愿交流?!皩Σ黄?,我嚇到你了?!?/br> 何愿用中文回答他:“沒事?!?/br> 他的眼眸突然亮起來:“那我對不起,我叫張屹森?!?/br> 何愿低頭看腕表,她已經超時過約定時間了,怎么能讓資本家白嫖她下班時間。她收拾畫板和畫具,繞過張屹森準備拉小姑娘回家。他拉住何愿的胳膊,另一只手想幫她提畫具。 “不用?!?/br> “我剛才,在你畫畫的時候拍了你,我一直都沒問過你同意不同意,所以” “不同意,刪了?!?/br> “還有之前,我在你打工的咖啡館拍了你很多照片。本來打印出來想送給你,結果你不在那里打工了。要不然我給你” “扔了吧,不需要?!?/br> 何愿視線下移到他抓著她的手,示意他松手。張屹森懊惱地放開手,側過身子給何愿讓路。何愿看出來他不準備放棄,他傾身跟隨的意圖不要太明顯。 “別跟我?!?/br> “可是,我想使用你的照片參” “不允許?!?/br> 何愿不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浪費時間,拿起畫架和畫具,去湖邊找小女孩。她分給她一些畫具,牽起小姑娘的手送她回家。 回住所的路上,何愿去華人區超市買掛面和拌飯醬。她不是故意和那個男人慪氣不收錢,之前通電話那個男人已經說漏嘴過,他賣了家里一套房供她上學,以及他炒股欠了幾十萬塊錢。她不僅下學期沒錢交學費,這個月吃飯都是問題。既然無論怎么省都沒飯吃,不如破罐子破摔給自己吃頓好的,在這之前她已經吃了幾個月的臨期罐頭。 何愿的住所是這片區域最便宜的房子,在這個地方發生什么大新聞警察都習以為常。她進客廳看見瑪麗亞已經從沙發上起來調試她的吉他,又和她重申了交房租的事?,旣悂喿隽艘粋€漂亮的掃弦動作。 “哇哦,藝術!” 何愿點頭認同道:“嗯,藝術?!?/br> 瑪麗亞是個黑人,她和別人組樂隊,專攻搖滾。玩音樂和玩美術的本質都是追求藝術,藝術嘛。 何愿目前生活過著和上世紀后印象派的藝術家們沒什么區別,在外人眼里追求藝術的人是多么富有浪漫氣息。大畫家死后人們蜂擁打卡他住過的破爛房屋,他們將自己放逐在百年后的世界里企圖共鳴昔日的藝術思想。嗯,不知道先人有沒有告誡他們,沒錢不要追藝術。畢竟在藝術上花時間是小事,在藝術上花錢馬上就可以流離失所食不果腹。 何愿對混亂的客廳也早已習慣,她把食材放到廚房,準備給自己煮一碗素面伴rou醬,想象味道一定好過她翻垃圾箱拿的臨期罐頭。 開水下面,煮熟過涼水,挖一勺拌飯醬。她把面伴好后,開一罐腌黃瓜下飯,草草結束午飯她還可以空出多點時間畫畫。這次回去她應該一輩子都不可能再出國了,她還沒用完她買的一堆顏料,從學校對面畫商買的申內利爾。 “咳?!焙卧赋酝觑堻c了根煙,她抽太猛被嗆到。 何愿從堆滿罐頭盒的房間清理出一塊空地,支起她的畫架。在桌子上摸到一根鉛筆,她拿小刀慢慢削出一段鉛芯。在畫架前坐定,右側臉,桌子上有梳妝鏡,執筆淺畫打草稿。 瑪麗亞的敲門聲打斷她的專注。 “幸運兒,門口有你的包裹?!?/br> 何愿走到門外才發現,她又被瑪麗亞的玩笑騙到,根本不是什么包裹,是張屹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