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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驚寒和沈放坐在角落的小凳上,兩人耳邊夾了片紅楓葉,正湊著看同一本書,盡職盡責地扮演兩棵樹。 沈放看得累,對滿頁的全英文也看不懂,他將下巴擱在謝驚寒的膝蓋上,剛好壓了書頁腳。謝驚寒也不說話,只是時不時地摸他毛茸茸的頭,要翻頁了捏捏沈小熊的耳朵,沈放就懶洋洋地抬起下巴,等謝驚寒翻過頁后,就將下巴擱上去。 周五晚自習時間林佳借了學校話劇社的舞臺,可惜沒幾個人認真排練,全都在嬉戲打鬧,一場睡美人出生的戲排了兩小時,這公主都還沒生出來。 林佳這么溫柔的一個人嗓子都喊啞了,看到角落里那對臭情侶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就煩,拿起喇叭喊:“注意點形象行嗎?膩膩歪歪地干什么呢?!?/br> 沈放直起身,說:“我們倆演的可是樹?!?/br> 林佳:“誰家樹挨這么近?” 翻過一頁書的謝驚寒淡淡道:“歪脖子樹?!?/br> 沈放順勢又將下巴搭在謝驚寒膝蓋上了,說:“就這樣歪?!?/br> 林佳:“......”煩了,毀滅吧。 臺下的同學還在拿著掃把對打,青龍幫和白虎幫經歷了結盟后又背叛,演得比《睡美人》還上頭;謝驚寒用食指勾了勾沈放的下巴,說:“無聊嗎?” “和你一起不無聊?!鄙蚍畔掳蛿R在他膝蓋上,說話時微微震動,這股感覺非常奇異,謝驚寒看他一臉倦怠,說:“給你讀詩吧?!?/br> “誒,你看的這個是詩?”沈放抬眼看他。 謝驚寒嗯了聲,說“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彼絼偛庞浵碌哪琼?,聲音溫和低沉,帶著點只有沈放才能察覺的溫柔:“Shall I 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謝驚寒的音質是偏冷的,并不是典型男性的磁性嗓音,平常說話時語氣起伏都不大,語氣很涼,可是在讀詩時,標準的英腔有一種優雅低沉的味道,仿佛其中飽含了綿綿情意。沈放在他一出聲就抬起頭看他。謝驚寒目光從書中移開,專注地看著沈放,笑著念出了下半句:“Thou art more lovely and more temperate.”沈放不知為何,明明只能聽懂零星單詞,連意思都不明白,卻在謝驚寒的目光和笑意里紅了臉。他伸出手捂住了臉,聲音悶悶的:“你別這樣看我,我聽不懂?!?/br> 謝驚寒合上書,語氣很平淡:“這樣啊,那真的太可惜了?!?/br> 沈放知道他故意逗自己,拿開了手,紅著耳朵小聲問他:“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謝驚寒捏他臉,揉成自己想要的模樣,說:“情詩只念一次,自己去查吧?!?/br> 沈放不滿:“我都沒記??!哪有這樣念情詩的!” 林佳實在看不下去了,舉起了喇叭,用整個舞臺都能聽到的聲音說:“念情詩的那兩棵樹,能不能麻煩挪個地,現在場景轉到森林了,該上場了?!?/br> 底下一片哄笑,口哨聲此起彼伏。 排練在嬉戲打鬧中緩慢推進,一群少年人嘻嘻哈哈;謝驚寒和沈放安靜地成為了兩棵樹,可以盡情發呆不用思考——和喜歡的人。 一場戲排下來眾人的精力也耗完了,各自懶懶散散地互相靠著坐在座位玩手機,一片安靜中,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下雪啦!” 安靜的場面瞬間喧嘩起來,厚重的窗簾被拉開,晶瑩的雪花在路燈下緩緩而下,天地間仿佛被雪吸收了雜音,靜美得如一幅畫。 沈放蠢蠢欲動要去看,謝驚寒懶得動,說:“我們樹是不能淋雪的?!?/br> 沈放可憐兮兮地看他,謝驚寒沉默兩秒,“偶爾淋淋也沒啥?!?/br> 沈放直接跑去了窗戶邊。窗戶的玻璃上薄薄一層的水霧,沈放伸出手指,在上面畫了只貓。 謝驚寒走到他身邊,在貓的旁邊,畫了只小熊。 于是身旁的小熊轉過頭,干凈又溫暖地對他笑;窗外的雪花飄飄蕩蕩,下得安靜又溫柔,耳邊是同齡人的笑鬧,他喜歡的Omega就在他身邊,謝驚寒在此刻有一瞬間地恍惚,因為他覺得眼前這一切,美好得有些不真實。 謝驚寒看著沈放白皙的臉頰,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沈放被冰山酷哥突如其來的笑弄得暈暈乎乎,伸手握住了身側謝驚寒的手指,謝驚寒回握他冰涼的指尖,聲音低了下來:“小乖,你知道剛才的詩是什么意思嗎?” 他沒等沈放回答,看著沈放的眼睛,說:“我能否能把你比作夏日?” 沈放沒有反應過來,愣愣地看著他,濃密的睫毛在輕輕地顫。 謝驚寒:“可你遠比夏日可愛溫柔?!?/br> 沈放的心跳聲抨擊著耳膜,仿佛所有的熱氣都沖上了臉,一股巨大的愉悅和快樂在他心底綻放。謝驚寒伸出手,輕輕地遮住了他的眼睛,他帶著笑意的聲音說:“情詩只念一次,可是念給你聽的話,說多少遍都可以?!?/br> 沈放握住了謝驚寒的手腕,喉結滾動了下,他說:“寒哥,過年你留在江城好不好,我們一起去放煙花,我教你騎自行車好不好?” 謝驚寒還沒回答,門突然就被敲響了,生活委員胡可出現在門口,手里拿著文件夾,謝驚寒不知為何,眼皮子跳了跳。 胡可說:“學校剛剛發緊急通知,叫我統計注射過昂風制藥生產的抑制劑的Alpha和Omega.?!?/br> 喧鬧和笑聲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將目光看向了謝驚寒。 謝驚寒想,一顆樹的快樂時光也最終走向終結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