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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中,他看到以往那個完美的哥哥一寸寸瓦解,露出一個可怕而又瘋狂的眼神,記憶深處的潛意識告訴他——這不是他第一次看見,但他依舊想不起來,曾經的他到底什么時候、又因為何種原因見到過這樣的哥哥。 “讓讓,現在你知道了?我有多愛你?!?/br> 祁月白的聲音里充滿了病態的偏執。 “我后悔了?!?/br> 祁月白第一次說出后悔兩個字,確切來說,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后悔”,四爺曾經教導過他,不可以后悔,錯了就去補救,補救不回來就當作一個教訓,但是,不可以后悔。 曾經的他做得很好,四爺也曾夸過他是天生的掌權者,但多年以后,他還是后悔了。 祁讓想問他哥后悔什么,但是他問不出來,他很疲憊,嗓子也十分干澀,靠在祁月白的側頸,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 隱隱約約就聽見他哥說什么“不該讓你長大,不該對你太過……” 太過什么……? 祁讓沒問出來,眼睛一閉,徹底睡了過去。 翌日清晨,祁讓醒來時發現他已經到家了,正睡在他哥懷里,后面肯定被撕裂了,絲絲縷縷地泛著疼。 祁讓一時怒上心頭,雙手抵在祁月白胸口直接推開了他哥。 祁月白倏地睜開眼睛,黑沉的眼神嚇到了祁讓一瞬。 祁讓心虛得下意識就要道歉,但嘴剛一張開,他突然想起,錯的又不是他一個人,立馬又硬氣了起來,到了嘴邊的道歉的話都咽了回去,先發制人憤怒地指控祁月白: “你昨晚弄得我好疼,肯定都傷著了!你怎么能這么對我!我哭了你都不心疼我!” 祁月白揉了揉額角,閉眼再睜開,好像又變成了先前那個雖然淡漠卻骨子里都透著溫柔的哥哥。 “我給你上過藥了,現在還是很疼嗎?” “疼死了好嗎?你沒聽說過嗎?那個地方神經分布特別密集,紙太糙了都疼,你還那么用力,肯定都撕裂了!” “抱歉,昨天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有一點失控了?!?/br> “你想到什么了?” “小時候一些事情?!?/br> “小時候的什么事情?” 祁月白再度揉了揉微脹的額角,顯然不是很想說。 祁讓有點急了,前一次、前兩次,他都沒有強迫地追問過哥哥,可是現在他不想這樣了,他迫切想了解他的哥哥。 他知道哥哥討厭帶毛的動物,但他更想知道哥哥為什么討厭帶毛的動物。 祁讓道:“不可以告訴我嗎?我想知道為什么,我想更了解你,我感覺我現在就像、就像一個傻子,你對我的一切了如指掌,可是關于你的事情,我卻什么都不知道。我覺得我很失敗,我什么都做得不好?!?/br> 祁月白閉上眼,好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不怪你讓讓,那些事……我覺得很惡心,也從沒有告訴過任何人,但如果你想知道,我會告訴你的?!?/br> 祁月白并非一開始就是個孤兒,相反,他曾經有一個很幸福的家庭,那個時候,祁月白還不叫這個名字,他只記得爸爸mama會喚他淼淼。 爸爸和mama的感情很好,而且在教育方面非??粗?,他們從小就培養了祁月白幾門外語,吃飯的時候用的是法語,晚上座談會用的是德語,日常交流用的是英語,只有游戲的時候用的是中文。 除此之外,每年必有一次長途旅游,見識不同的風土人情,這的確在潛移默化中對一個孩子的氣質有著極大的影響。 但一切的幸福在六歲那年戛然而止,他們一家人包括爺爺奶奶出門游玩的時候,遇到了無差別槍擊的報社案,除了他,無一幸免。 他倒是還有一個外婆,但是身患疾病,無力撫養他,最后,他在快七歲的時候,被送進了孤兒院。 二十幾年前的孤兒院,那就是一個可怕的噩夢,條件差到令人發指,被子用的都是早已經板成一塊的破舊棉被,而且睡覺的房間永遠都是潮濕的,尤其是一到冬天,濕冷的被子像是一座墳墓。 各種喜歡陰暗潮濕的蟲子在房間角落滋生、壯大,很多時候,掀開某一塊木頭,下面會竄出無數鼠婦、蟑螂,已經習慣這里的孩子們把這當作一個游戲,拿著棒子到處碾死這些小蟲子。 但祁月白做不到,他光是看到這些蟲子四散逃竄的樣子,就覺得渾身發冷,惡心得想要嘔吐。 最可怕的事情發生在祁月白九歲那年,那群孩子不知怎么的,發現了衣柜里住了一窩老鼠。 他們沒有立馬趕走這些東西,反而是覺得那一窩里面大部分都是出生不久的小老鼠,個頭太小,會偷偷弄一些食物喂給它們。 等到小老鼠都長到成人前指寬左右,他們幾乎全員出動,把衣柜里的老鼠一鍋端了。 對很久沒聞到過rou味的孤兒院的小孩兒來說,老鼠就是難得的美味了,他們也不會扒皮或者取出內臟,就這么擰斷脖子、丟進火堆,燒熟了便迫不及待拿出來生啃。 祁月白甚至還能聞到老鼠毛被燒焦的味道,他看到那群小孩烏黑或者鮮紅的嘴,忍不住跑到一邊吐了起來。 孤兒院里有個小領頭人,一直都看不慣祁月白高他們一等的模樣,見狀,搶了一個小女孩手里視若珍寶的小老鼠,趾高氣揚走到祁月白身旁,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