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相信嗎？”

    看著二人這副震驚的模樣，楊聞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如果我不是江陽的領路人，我可能也不會想到，那么老實的一個人，私下里也愿意從事這種買賣吧？”

    “你胡說，江陽哥哥他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干這么骯臟的事情？”

    啞然笑笑，楊聞天嘆道：“別說是你們了，就算是我，以前也絕不會想到，自己會從事這個勾當?！?/br>
    “我和江陽其實是一路人，我很喜歡他?？吹搅怂?，就像看到了曾經的自己。那個天真無邪，懷揣醫學夢想的自己?？上О?，現實往往很殘酷?！?/br>
    “你什么意思？”

    莊映雪不解，楊聞天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知道嗎？曾幾何時，我也是抱著救死扶傷的理念，清高一生的人。但我女兒得了絕癥，需要器官移植的時候，我卻無能為力了?！?/br>
    “我為別人動了數不清的手術，拯救了無數生命。為何我女兒需要被救治的時候，我卻什么也做不了？”

    “你……”

    心下一滯，莊映雪喃喃道：“令愛已經不在了嗎？”

    “是啊，她走的時候就跟你這么大年紀差不多?！?/br>
    楊聞天深深看了莊映雪一眼：“她患的是肝癌，當時沒有匹配的肝臟，我就到黑市打聽。黑市說可以弄到，但需要不菲的價錢，可我又拿不出這些錢。于是，只能看著女兒撒手人寰?！?/br>
    沉沉低下腦袋，莊映雪表示惋惜。

    楊聞天沉吟少許后，面色一肅。

    “我當時就問自己，為什么自己能救得了其他人的命，卻偏偏救不了自己女兒的命？最后的答案就是，一我沒有器官資源，二我沒錢。這兩個條件，哪怕我占一條，我女兒都不會死?！?/br>
    “所以，你最后從醫院董事局退出，專心干起了器官買賣的生意？”

    江樹問道。

    楊聞天點了點頭：“聞天仁愛醫院，是我的心血，代表了我的夢想，它其實不賺錢，為的就是救死扶傷?？墒沁@么一個不賺錢的醫院，實在救不了任何人，甚至連自己的親人都救不了?！?/br>
    “相反，那些開黑心醫院的，賺得盆滿缽滿，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家庭美滿，不會失去任何親人。世道就是這么個世道，我為何還要逆勢而行呢？”

    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楊聞天喃喃道：“其實這世上就一種病，窮??！窮人得病就該死，沒錢你治什么病呀？至于有錢人，不管什么病都能治。即便器官壞了，花錢買窮人的命就行，不是嗎？”

    江樹不置可否：“說說我哥吧，他也是為錢嗎？”

    “他不為錢，難道還能為夢想？”

    “胡說，江陽哥哥不是那貪財之人?！?/br>
    “對，他不貪財，但他是個男人，得有尊嚴。為了得到尊嚴，他就得有錢?！?/br>
    “你……你什么意思？”

    莊映雪似乎明白了什么，心里發虛。

    楊聞天邪魅地看她一眼：“我什么意思，你應該最清楚了吧，小雪？江陽從小是寄養在你家的，他什么處境，難道你不知道嗎？”

    緊緊咬了咬牙，莊映雪思量片刻，狠狠搖搖腦袋。

    “不會的，江陽哥哥從小到大都很寬容，不會把那些糟心事放在心上……”

    “他只是不想表現出來而已，但并不代表他不介意?！?/br>
    譏諷地笑了笑，楊聞天喃喃道：“寄人籬下，本來就是一種奴仆般的生活。敢怒不敢言，臉上的笑容都是給別人看的，苦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獨自咽下?！?/br>
    “這種環境下長大的小孩兒，能吃苦，能隱忍，心腸也會比一般人狠辣，甚至于有明顯的反社會人格。不過這不怪他，因為這是這個社會映射在他心里的黑暗?？傆幸蝗?，這片黑暗會彌漫開來，報復社會上的每一個人！”

    沉默，莊映雪說不出話來了。

    楊聞天邪魅地笑了笑：“其實啊，他干這行，很大程度都是為了你，小雪?！?/br>
    “為了我？”

    “你該不會不知道，他也一直喜歡你吧？只不過以他的身份和能力，打小自卑，根本不敢接受你。為了能配得上你，他必須鋌而走險，做一些能迅速發達的事情?！?/br>
    深吸口氣，楊聞天嘆道：“他也是怪不容易的，你說他不貪財。對，他不貪財。但他需要錢，過上人上人的生活，來配你，不是嗎？”

    身子一軟，莊映雪跌坐在椅子上，兩眼無神。

    難不成江陽哥哥如今的結果，都是我害的？

    “廢話少說！”

    江樹打斷了楊聞天的攻心術：“你只要老實交代，你是怎么害死我哥的，為什么害他就行了，其他不該說的，閉嘴?！?/br>
    “你是接受不了自己心中那個偉大光明的哥哥，有半分黑料吧?！?/br>
    嗤笑著搖搖頭，楊聞天繼續道：“江陽需要錢，我同情他，也喜歡他，把他當兒子一樣看待，邀請他入行。甚至以后這個產業，我想要慢慢交給他打理。所以，他的身份，是跟我單線聯系，其他董事都不知情?！?/br>
    “我也不希望，有朝一日事發，把這孩子牽出來。只是他太急功近利了，干了幾十票，就想自己單干。我嚴厲地訓斥了他，但他不聽。其實我不是怕他分走客戶，我是怕他出了什么事，把我們都牽出來。年輕人，太嫩了，不牢靠啊?！?/br>
    “所以你就把他殺了？”

    “對！”

    點了點頭，楊聞天道：“我讓他去國外參加學術會議，并且告訴他會議是借口，事實上是跟國外買家接頭。他覺得能拓展海外貿易渠道，自然滿心歡喜。卻不知道，他自己就是貨物?！?/br>
    “我早已拿他的血液跟目標客戶進行了匹配，所以他一到那里，就被目標迷暈，摘除了內臟?！?/br>
    江陽哥哥！

    聽到這些話，莊映雪已是淚眼汪汪地捂住了嘴，泣不成聲。

    江樹什么也沒說，只是眼神越來越冷。

    “所以，你說我到帝京開會，沒有馬上回東江，并不是出國了，我是真的去見帝京的朋友去了。我需要更廣闊的市場，你知道吧？”

    “老狐貍！”

    江樹眼中閃過殺意，楊聞天咧嘴一笑。

    “對，我是老狐貍，但也差點栽在你這小狐貍手上。你以你哥的名字回來的時候，我真的嚇了一跳。幸好當時吳奎榮先給你打了電話，我聽到你的聲音后，有了準備。不然突然見到你，我一定驚慌失措，露出馬腳?！?/br>
    “我本來以為你是某個組織順著江陽這條線，到東江查案的，還懷疑你是做了整形手術。于是我就利用小雪對你的懷疑，讓她偷偷為你做鑒定。結果鑒定出來，你和江陽dna一致，我還嚇了一跳?，F在明白了，你們是同卵雙胞胎，其實跟一個人也沒什么兩樣，呵呵呵?！?/br>
    輕笑著，楊聞天看了看機場的時間，款款站起身來。

    “時候不早了，我該走了?！?/br>
    “你還想走？我們會報警抓你！”

    莊映雪大怒，楊聞天不置可否地聳聳肩：“報警抓我？什么罪名呀？殺害江陽，還是器官買賣？你們根本沒證據。江陽死的時候，我沒出國。器官買賣，知情人都死了?！?/br>
    “那吳奎榮被推下樓的事，你賴不掉的?！?/br>
    “哦，你說這個呀?！?/br>
    楊聞天掏出手機，那是一臺比較老舊的老人機：“剛剛跟你們閑聊的時候，我在兜里發出了一條短信?，F在那邊回復了，吳奎榮的尸體還有他的衣物，已經全部焚化。別以為我走了，醫院就沒我的人了，哈哈哈?！?/br>
    你……

    莊映雪大怒，卻是被江樹抬手阻止了。

    “你們該不會在這眾目睽睽之下，毆打我一個老人吧？等警察來了，他們會相信你們，還是我？”

    眉頭微微一挑，楊聞天揮了揮手，得意道：“再見，哦不，永別了。我想我不會在帝京逗留太長時間，不用來找我了，你們找不到的?！?/br>
    說完，楊聞天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莊映雪不甘，看向江樹：“你怎么就這么讓他走了呢？他以后逍遙法外了?！?/br>
    “逍遙法外？”

    冷然一笑，江樹一臉邪魅道：“他以為我們報不了警，就奈何不了他?？衫献有惺?，什么時候依靠過公權力？”

    “吳奎榮燒了就燒了吧，反正那只是讓他安心把真實情況說出來的借口罷了。他真以為他在兜里的小動作，我沒看出來嗎？”

    “楊聞天，跟我比黑，你還太白了點兒，哼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