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轉眼到了深夜。

    東江市聞天仁愛醫院的一號手術室門上方的燈牌熄滅，手術結束。

    院長楊聞天一身疲憊地走了出來，手中提著一袋葡萄糖不時仰頭灌下，大汗淋漓。

    “楊院長，手術成功了嗎？”

    這時，一聲熟悉的女聲響起，楊聞天轉眼看去，不由笑道：“唐燦，你那臺手術也結束了？”

    “嗯，剛剛結束的?！?/br>
    “怎么樣？”

    “很順利！”

    “了不起??！”

    楊聞天滿臉贊許地點點頭，笑道：“你那個傷患的傷勢程度可不是一般的嚴重，手術極為復雜，即便是十數年以上經驗的外科大夫，手術成功率也不過三成。以你這個年紀竟然能這么快就完成這個手術，前途無量啊，不愧是帝京醫科大的高材生，哈哈哈?！?/br>
    “楊院長您就別取笑我了，您手術臺上那個傷患的困難程度，比我高一倍不止，結果我們幾乎同時做完了這個手術，您的技術晚輩可是畢生都難以企及的呢?！?/br>
    “哪里，我不過是比你多了三十多年的經驗而已，等你到了我這個歲數，你的技術絕對遠超老夫不止一籌了。長江后浪推前浪，你這小姑娘不得了啊。即便放眼整個世界的醫學舞臺上，恐怕年輕人中都少有能比得上你的了，哈哈哈！”

    楊聞天看向唐燦的眼中皆是熠熠精光，十分誠摯的贊嘆。

    唐燦被前輩這么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羞澀地低下了腦袋，卻是忽地想到了什么：“對了，楊院長，那那位叫江陽的大夫，他身為您的關門弟子，他的手術水平應該也是出類拔萃的吧？”

    “他……”

    面色微微一斂，楊聞天思量少許，卻是苦笑著搖搖頭：“這孩子做事認真，老實本分，而且也很謙虛好學，我是很喜歡的，不過可惜，天賦的枷鎖限制了他啊?！?/br>
    “怎么，您認為他的手術技藝不行嗎？”

    “不是不行，只能說是……很平庸吧?！?/br>
    長長吐出一口濁氣，楊聞天一臉惋惜之色：“這孩子十分努力，但是醫學這個領域是很講天分的，即便再努力的人，沒有天賦也沒用。畢竟這個世界上不是每一個人都是像你唐燦這般一樣的天才，要是他到了我這個年紀，技術能有你一半以上的水平，也不枉費他在醫學上一生的鉆研努力了，唉?！?/br>
    不會吧，一個掌握了上古醫學絕技的奇人，在楊院長眼里居然是一個沒有醫學天賦的人，這可能嗎？

    唐燦心中狐疑，緊緊地皺起了眉頭，但很快便又想到了什么，再問道：“那您為什么把那個最重的傷患交給他去手術，難道不是相信他的技術嗎？”

    “那個傷患已經沒救了，交給他也只是盡人事罷了，老夫并沒有抱什么希望?；蛘哒f，讓他明白外科手術的艱難，以后能夠知難而退，遠離外科手術這一領域，對他未必不是好事。畢竟，在一個沒有天分的領域浪費時間，無異于是消耗生命，還不如干點別的，在其他領域綻放光彩呢?！?/br>
    怎么會……江陽醫生那樣的醫學奇才，在楊院長眼里只是棄子嗎？

    身子一顫，唐燦的眉頭不禁皺得更深了。

    噠噠噠！

    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響起，護士長忽地來到楊聞天面前道：“楊院長，您終于做完手術出來了。今天中午江陽醫生家中有事，請假走了，下午沒來上班。因為您一直在手術，所以現在才能跟您匯報?！?/br>
    “什么？他中午就走了？那他的手術……”

    不由一愣，楊聞天想了想，立刻就明白了：“他的那個傷患沒來得及手術，就已經死了吧？”

    “沒呀，手術很順利！”

    “什么？”

    身子一震，楊聞天不可思議地看向護士長：“你說手術很順利？難道江陽手術臺上那個傷患給救回來了？”

    “當然！”

    “可你說他中午就走了，那手術是誰做的？”

    “江陽醫生呀，他做完手術后，還抽空出去吃了個午飯才走的呢?！?/br>
    “怎么可能？這樣的大型手術，起碼得在手術臺上一連做十幾個小時以上才行，我們這兩臺還做了十二個小時呢，他那臺手術更加復雜，花費的時間應該更多，怎么可能中午就做完呢？他到底用了多長時間？”

    嗯……

    護士長翻著眼皮想了一會兒：“聽那些隨行的護士說，大概一分鐘左右吧?！?/br>
    “一分鐘？怎么可能？割個雙眼皮也不可能一分鐘啊，這么復雜的手術，患者五臟俱傷，怎么可能只用一分鐘就做完？你唬我呢？”

    “我哪敢呀院長，關鍵是他確實是一分鐘做完的?！?/br>
    燦燦笑了笑，那護士長也是忍不住驚奇：“說實話，底下人報上來的時候我都不敢相信呢，但江陽醫生確實一分鐘就把手術做完了，麻藥和血漿都沒用，甚至連助手都沒來得及上場就完事了，簡直就是奇跡啊，現在整個醫院都在傳江陽醫生的神乎其神呢！”

    呃呃呃……

    一張驚詫的老臉不禁徹底僵住了，一旁的唐燦也是不可思議地張大嘴巴，久久合不攏，對江陽身上的技藝更加驚嘆。

    過了許久，楊聞天才回過神來，趕忙道：“那現在患者怎么樣了，送到哪個病房了？”

    “312病房！”

    颯！

    聽到此言，楊聞天立刻撒丫子地沖了出去，宛如脫韁的野狗一般，都把那護士長嚇傻了。

    這老院長身子骨真強，這把年紀居然還能跑這么快，怎么了？

    唐燦在呆愣了少許后，也是立刻追上。

    待到二人來到312病房，碰地一聲打開房門，卻只見里面只有一個病患，扒拉著米線的筷子驀地僵在了空中。

    “怎么了？不是剛查完房嗎？咋地又來了？”

    “你在干什么？”

    楊聞天大吼道。

    患者嚇了一跳，戰戰兢兢道：“吃……吃夜宵??！”

    “你是今天出了交通事故，剛做完手術的那位患者嗎？”

    “是??！”

    “剛做完手術，你怎么可以吃東西呢？”

    “我覺得……沒什么大問題，就吃了啊。怎么，不可以嗎？”

    患者一臉懵逼，楊聞天也是一臉懵逼：“你剛縫好傷口，現在就吃東西，不疼嗎？”

    “不疼呀，我感覺我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呢?！?/br>
    “讓我看看！”

    不由分說，楊聞天立刻沖到患者面前，拉開了他的衣服，直把患者嚇得不明所以，唐燦也立刻湊了上去。

    待沉默了數息之后，他們才都不約而同地贊嘆道：“好漂亮的針法，傷口都快愈合了，難怪這小子胃口這么好?！?/br>
    “楊院長，這就是你口中的沒有天分？”

    這時，唐燦滿面古怪地看向楊聞天，眼中是一萬個問號。

    如果這都算沒有天分，那我們豈不都成了廢人？

    楊聞天沒有說話，只是一張干癟的嘴唇越發干澀了。

    想想剛剛二人商業互吹的場景，雙方不禁都羞愧地低下了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