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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有什么關系!”俞獲猛然起立,椅子腿擦著木質地板拖曳出刺耳聲響,桌上的玻璃杯晃出了豆漿濺上手背,“師兄,要不是當年你救我,我早就死了,我還在乎那些做什么!” 尾音輕顫著落下,空氣回歸沉寂。 彼此都默然良久,陳譴嘆了一聲,走過去給俞獲遞了張紙巾:“哭什么,我又沒欺負你?!?/br> 早餐過后,陳譴窩沙發上擺弄好半天的相機,上手后關掉,轉而端起一旁的平板點開搜索引擎。 在俞獲家待到蹭了午飯才走,沒別的,俞獲做飯好吃,而陳譴獨居幾年,手藝也就自己能接受,拿得出手的來來去去就那么幾道菜。 午后氣溫宜人,陳譴散步回去,順路領了個鎖匠上門換鎖。 新鎖配備了三把鑰匙,陳譴系一把在隨身的鑰匙串上,一把扔抽屜當備用,剩下的那把—— 門外由遠及近傳來一陣sao動,幾番錯落沉重的腳步聲,混雜著聲線陌生的對話:“這樓梯陡峭又狹窄,忒不好走?!?/br> “搬你的吧,別叨叨?!?/br> “你擱前面倒是走快點?!?/br> “那不行,磕了碰了成倒貼錢了,小兄弟說里面這物件兒可貴重,是吧小兄弟?” 隔壁空屋子有人搬進來了? 沒等陳譴猜測,有人嗯了聲,緊接著身后新換的門鎖發出細微響動。 陳譴從那短促的應聲中辨認出徐訣的聲音,他詫異開門,沒看見臉,先瞧見兩個摞高的大紙箱,徐訣把它們抱進來彎身擱地上,直起身甩甩酸麻的手臂。 身后情境也是如此,兩個穿工裝的健壯男子相繼進門放下幾只箱子,徐訣掏出手機掃碼結賬,待兩人一走,徐訣一屁股坐腳邊的箱子上,長長地松了口氣。 屋子本就不大,七八個紙箱這么胡亂一放更是讓人寸步難行,陳譴問:“都什么貴重物件兒啊,不怕坐塌了?” “沒什么,你上次不是讓我把屬于自己的東西取回來嗎,我就趁有空回了趟家?!毙煸E拍拍紙箱,“全搬過來了,不用擔心被我弟糟蹋了?!?/br> 陳譴挪了下紙箱想歸攏到一處,還挺重:“你今天不還上著課么,怎么有空跑回家?” “我今早到畫室才知道老師外出交流了,七點多的時候群里有通知過,我沒留意?!毙煸E歇夠了,動身把箱子逐一往書房搬,“正好我媽他們每周六都搞家庭日,那會兒估計跑郊外野餐了,家里半個人影都沒有,省得我搬個東西還要跟她吵一架?!?/br> 談及“他們”的時候,陳譴注意到對方的表情實在云淡風輕,仿佛對家庭二字觀念極弱。 徐訣搬一半,在室內覺出熱,脫下外套跑去掛到玄關的衣帽架上,猶如已成習慣。 本來為蔣林聲準備的衣帽架,短短半拉月反而掛滿另一個人的物品,徐訣的校服、休閑外套、棒球帽,一件疊著一件,甚至連一進門就摘下來的手表、地攤上淘來的小玩偶掛件、在外不離身的鑰匙串,也全部占滿小掛鉤。 衣帽架最大化地發揮著它的作用,已然不是當初只纏一條領帶強加修飾的模樣。 陳譴再次把目光垂落到擠在書房門口的紙箱上:“這么多東西,書房夠放嗎,以后還會不會添置更多?” 言下之意,他想問徐訣要放多久,會住多久,哪天會人去樓空。 現下屋內擁擠,牙具拖鞋水杯皆是雙份,冰箱門翹角的便利貼,角落徐訣用來練臂力的啞鈴,桌面沒吃完的膨化零食,只是看著,就讓人嘗到了生活的甜頭,陳譴想象不到這一切突然消失的情景。 結果徐訣對待他拋出的問題,就像做英語閱讀一樣不靈光:“應該夠放,把紙箱拆了沒那么占地兒?!?/br> 陳譴好奇,那天雨打窗檐,徐訣在他的哄慰下說了很多,他問:“是舍不得讓你弟碰的模型?” “還有獎杯?!毙煸E拿剪刀割開封帶。 有了喜歡的人,就忍不住屁顛顛把自己好的方面都展示給對方看,想從對方眼里看到欣賞和贊許,好給暗戀的小巷點一盞燈。 徐訣把獎杯捧出來,金的銀的,一座又一座,然后是獎牌,勾花邊的、鏤空的。 “這是我初中參加化學競賽得的二等獎,為什么是二等,因為解最后一題時筆沒水了,夠嗆?!?/br> 先苦后甜般,徐訣又捧起個金的:“這是去年物理競賽拿的一等,老師予以厚望是一回事,最主要前兩天丁學舟在學校挨批了,我高興?!?/br> 再下一座:“這是國內設計大賽贏來的,雖然是個銅,但閱歷放在那,以后爭取披金戴銀沖出國際?!?/br> 兩人守著一方角落,陳譴認真聽著徐訣一一介紹,仿佛也被對方眼中的光彩感染了情緒。 “還有這個,”徐訣最后拈起一枚,“手?!?/br> 陳譴問:“什么手?” 徐訣二話不說扯過他的手,把獎牌放入他手里:“這是我小學參加區奧數競賽拿到的,沒什么分量,但它是我頭一回憑自己的努力獲得的獎?!?/br> “從那時候起,我就下定決心,想要的東西都必須得搞到手,落入別人手里我不放心?!毙煸E注視著陳譴,“就……送給你,感謝你這段時間收留我包容我吧?!?/br> 初見時,陳譴送他一杯咖啡,上面的廣告詞他當時不懂,現在懂了。 包容和理解的確是最溫柔的信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