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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叫他,“知夏,湯知夏,湯知夏,快點醒過來!” 好吵。 湯知夏眼皮太重了,睜不開,但他聽清楚了,是鐘星惟的聲音,他太吵了,脾氣又不好,又難哄,再不睜眼湯知夏怕他會生氣。 努力抬起眼皮,先看見的是醫院的吊瓶架,架子上掛著好幾瓶藥水,藥水順著輸液管一滴一滴往下滴,湯知夏抬手,看著液體流進他體內。 鐘星惟的臉出現在他眼前,好難看的一張臉,胡茬一層,眼眶凹下去,除了憔悴湯知夏找不到形容詞形容他現在的樣子,“你……好難看啊?!?/br> 嗓子好干,干到說話都痛。 鐘星惟紅著眼笑,“是,很難看,想喝水嗎?” 湯知夏點頭,“如果能喝可樂,我想喝可樂?!?/br> 鐘星惟眼眶更紅了,說話帶著鼻音,“你想多了,能不能喝水還得問過護士,你還想喝可樂,好好把身體養好,出院了給你買一箱可樂?!?/br> 鐘星惟跑出去找護士了,輪到湯知夏眼紅了,他都想起來了。 訂婚的是鐘星惟,不喜歡湯知夏的是鐘星惟,要跟湯知夏做兄弟的是鐘星惟,開公司的是鐘星惟,住901的是鐘星惟,920822是鐘星惟的生日,他所有的密碼設為920822,只是因為那是鐘星惟生日。 作者有話說: 暗戀是一個人的甜,是別人不知道的苦 第30章 “我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吧” 鐘星惟端著跟護士討來的溫開水回到病房,病床上沒人,吊針管垂在床邊晃蕩,藥水滴出一道弧線。 顧不上放下水杯,端著杯往外跑:“湯知夏!” 他在醫院的空中花園找到湯知夏,初秋的風吹動著他的衣擺瘦弱的身軀在風中無所遁形,鐘星惟不敢大聲,壓著聲音喊:“湯知夏,你怎么出來了?” 湯知夏沒回頭,現在欄桿邊:“秋天又到了?!?/br> 鐘星惟手里還拿著杯子,只是杯里的水在跑的過程中灑光了,他額頭泛著汗,胸口劇烈起伏著,小心的靠近欄桿處:“是啊,秋天又到了,風有點大,我們回房間吧?!?/br> 湯知夏回頭:“你給我倒的水呢?” “對不起,我再去給你倒?!?/br> “不用了,我不渴?!?/br> 湯知夏身體虛,光是走到花園已經花光了他所有力氣:“鐘星惟,我給你添了很多麻煩吧?!?/br> 聽著這句話,看著他凄愴的眼神,鐘星惟心痛了下,甚至不敢去求證他的記憶是不是恢復了,只是說:“沒有,不是?!?/br> “我都想起來了,對不起啊,給你添麻煩了?!?/br> 巨大的恐懼感快要將鐘星惟吞噬了,他看著湯知夏蒼白的臉,把手里的杯子放到地上,極力控制著因害怕而發抖的手,脫下薄外套靠近湯知夏:“風大了,衣服給你?!?/br> 他太蒼白了,好像隨時會被風帶走。 湯知夏露出一個慘白的笑容,“別害怕,我不會跳下去,我答應過我mama好好活著?!?/br> 鐘星惟拽著他的手將他拉回來,替他披上衣服:“小夏?!?/br>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你也是這樣扔給我一件衣服,不過那時的你比現在冷酷多了,一句話都沒跟我說,只是把衣服扔我頭上?!?/br> 鐘星惟輕輕說:“記得,我們回去吧,風大了?!?/br> 湯知夏嘆了口氣,好像從前不敢說的話現在都能說了,從前背著他偷偷喜歡著他,現在這份心思就像衣服被剝光,赤裸裸的被人看光,此刻他覺得自己就像個小丑,那點微弱的自尊心被踐踏的一文不值。 守了這么多年的秘密,以這種方式被揭露,一點余地都沒有給湯知夏留。 暗戀真苦啊,湯知夏想,他像長風,我像額角碎發,長風一吹,額角碎發隨風而動,可碎發怎么動,因何而動,長風都毫不知情。 自己苦倒也好,給他添了負擔就是一種罪過了。 湯知夏披著他的衣服,跟著他回病房繼續吊那瓶沒吊完的點滴,在鐘星惟緊張的目光中,湯知夏緩緩閉上眼。 鐘星惟知道他沒睡,告訴他,他的車撞上了大樹,頭撞向方向盤暈了過去,腦子里的淤血早散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次的撞擊刺激到腦部神經線,湯知夏的記憶恢復了。 只有湯知夏自己知道,他恢復記憶是因為那部手機,因為那些照片,mama的照片,鐘星惟的照片。 湯知夏在醫院住了一周,吃什么吐什么,到最后兩天只能打營養針,每天除了睡覺就是望著窗外,似乎是自動屏蔽了鐘星惟的存在。 第八天鐘星惟終于受不了了,征求醫生同意后跟醫院借了輪椅,強行把湯知夏帶了回去,回到下樓美的老房子,湯知夏拼命拉著車門不肯下車:“不,我不進去,我會好好吃飯,我會吃藥,鐘星惟,求你,不要!” 鐘星惟狠下心將他拽進家門,湯知夏卑微的哀求著,以手臂擋臉,他不敢面對母親的遺像,他不敢承認他在母親走后過得連塵埃都不如。 “湯知夏,你好好看看,你這樣活著對得起誰,你看看!” 湯知夏嘶吼著,羞愧著,鐘星惟抱住著,輕拍他后背,哽著聲開導他:“我知道你難受,也知道你盡力了,可是我們還得活下去不是嗎?振作起來吧?!?/br> 哭過發泄過的湯知夏逐漸平復下來,靠在墻邊怔怔的望著母親的遺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