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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長大一些,馮靜筠帶他報藝術班,所有馮靜筠沒有成功的她都希望她的孩子能夠成功,她給夏歲安安排鋼琴、小提琴、書法等各種學習班,夏歲安想學畫畫,夏暉瞞著馮靜筠給夏歲安買來畫筆畫紙,夏歲安每晚睡覺前趁母親不注意偷偷畫畫,一畫數年,突然有一天放學回家,房間里的畫筆畫紙被母親找了出來,等著他回家,當著他的面燒得一干二凈,她說畫畫浪費時間耽誤學習。 終于熬到高考,夏歲安如母親愿考上江城大學,夏歲安并沒感覺到喜悅,他想考美術學院,馮靜筠強烈要求他進化學系。 拿到通知書當天,夏歲安給父親打電話告之,夏暉在電話里很是高興,掛完電話一小時,夏歲安接到電話,父親出事,等趕醫院,等待他的是正在搶救室的父親和一封遺書,據夏暉工友講述,夏暉接完一個電話,坐在車間又哭又笑,工友只覺奇怪,問了幾句,他也沒說。 接下來的作業中,夏暉突然從黃色安全警戒線外往正在倒鋼水的池邊跑,工友想拉他為時已晚,另一工友趕緊用叉車將他救了回來,總共時間沒超過一分鐘,可夏暉的臉和四肢還是被鋼水灼傷,面目全飛。 遺書中對馮靜筠只字未提,全是對夏歲安的囑咐,囑咐他好好生活,多愛自己。 夏暉保住一命,卻不能再工作,周邊所有人馮靜筠指指點點,指責她太過強勢,差點逼死丈夫,夏暉老家是待不下去,馮靜筠帶著夏暉回娘家榕城養傷。 夏歲安第一次反抗母親,不顧馮靜筠攔,向江城大學提出休學申請,跟隨她一同帶父親回榕城。 就在那里,夏歲安遇到方停歸,那年,夏歲安十八,方停歸十六,正在上高二,是個頭發顏色鮮艷露著紋身的陽光少年。 榕城很小,民風淳樸,隔壁方父與馮靜筠是舊識,經常會給她提供幫助,聽說夏歲安成績優異,并考上江城大學,每每見面必在馮靜筠面前夸贊一番,這又激起馮靜筠那要不得的虛榮心,她將毀容的丈夫關在二樓,從不讓他見人,對每一個來恭賀她兒子考上江城大學的人笑臉相迎。 方父提出讓夏歲安幫忙給方停歸補習,補習費開得很高,馮靜筠向來好面子,哪肯要補習費,她只要夸贊,她讓夏歲安每天去方停歸家,給方停歸補習。 起初夏歲安是抗拒的,他不想當母親炫耀的工具,后來他覺得跟方停歸在一起很有意思,慢慢的,來補課的孩子越來越多,方妍芝,鐘修誠,還有其他孩子,他們像尊敬老師一樣尊敬夏歲安。 那時夏歲安人生中最輕松的一段時間,方停歸是他見過最瀟灑最張揚的人,他的頭發可以根據心情變換顏色,他的笑容永遠真摯。 補課時,方停歸會偷偷塞雜志給他,得知他會畫畫,方停歸送他畫筆畫紙,讓他在自己房間躲起來畫畫,知道他沒玩過藍球,半夜翻墻帶他去學校cao場打球。 方停歸是他見過最陽光,最開朗,最沒有煩惱的人,他活得很自在,也很自由,那些都是夏歲安不曾得到過的,都是他向而往之的。 在他的幫助下,方停歸成績越來越好,高三已沖到年級前三,相處中,方停歸對夏歲安的態度一天一天轉變,夏歲安不傻,他能感覺得到。 高三那年寒假,方停歸告訴夏歲安想考跟他一樣的學校,想跟他考同樣的化學系,這樣他們就能一起上學了。 夏歲安鼓勵他加油,能考上江城大學滿足他一個愿望。 方停歸果然不負眾望拿到江城大學錄取通知書。 那天陽光很好,方停歸跑到隔壁,在樓下大聲喊夏歲安的名字,夏歲安探出頭,看見樓下的笑臉,那人笑著說:“我考上了,你說過的,考上滿足我一個愿望?!?/br> “是啊,我說過?!?/br> “那你現在下來,我帶你去個地方?!?/br> 方停歸帶著夏歲安去了村尾的廢棄樓,他帶著夏歲安站在二樓平頂上,對面是一棟一屋樓的小平房,方停歸在對面小平房上畫滿了艷麗的向日葵,向日葵頂上是黃燦燦的太陽,夏歲安看呆了,說不感動是假的。 他回頭向一旁的方停歸說謝謝,方停歸剛想說話,聲音被趕來的馮靜筠尖銳聲打斷:“你們在這里干什么?” 一起上平頂的還有方停歸的父母,方停歸母親一臉痛心,哭著責罵:“你這孩子怎么能走歪路,你怎么就,怎么就喜歡男生了……” 場面一度混亂,夏歲安只看到馮靜筠手里拿著一堆畫,那是他在方停歸家里偷偷畫的畫,她當著眾人面把畫撕的粉碎,像瘋子一樣咒罵夏歲安,罵他不知廉恥,罵他玩物喪志,將他貶低得一文不值。 緊跟著來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小地方,稍稍有點動靜整個村的人都知道,夏歲安站在樓下往下看,人群中,他看到站在人后戴著口罩的父親,父親一臉痛心,轉身離開。 馮靜筠還在不斷責罵,罵他有病,罵他浪費她這么多年心血,她這么愛他,他怎么能這么自私,怎么可以傷她的心。 夏歲安突然很想笑,他不知道母親從小說的愛他,到底是怎樣的愛,她的愛,只是她認為的愛,他對他母親說:“我不是你的提線木偶,你不能一輩子cao縱我,我成年了,我在做什么,該做什么,我清楚的很!” 方停歸站在他面前,將他護在身后,大聲對大人們說:“你們別罵他,有什么沖我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