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堂燕努力挪動手臂，要去夠矮桌上放著的水杯，不小心碰到了方庭珩的膝蓋，方庭珩猛地驚醒，愣愣地看著謝堂燕。

    “渴?！敝x堂燕擠出一個字。

    “給你?！狈酵ョ衲闷鹚f給他，手伸到半途抽回去，“水涼了，我兌點熱的?！彼酥诱酒鹕碜叱鋈?，回來時手里拿著兩片面包，“餓了沒？”

    “嗯?！敝x堂燕沒有力氣，就著方庭珩的手喝水，咬了一口面包，緩慢的咀嚼咽下。

    “你……你真的不想活了？”方庭珩問。

    “我早該死在五歲那年?！敝x堂燕說，他感到疲乏，他對方庭珩說，“你值得活很久?！?/br>
    方庭珩斂下眉眼，向前伸了伸手，說：“吃完再睡?！?/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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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想什么？”方庭珩問。

    想三十五歲的你，謝堂燕心說，他調轉視線，朝前看，問：“你非要來找我做什么？”

    “問你自己?！狈酵ョ翊蚍较虮P下立交橋，“你為什么幫助我？”

    “你覺得呢？”謝堂燕反問。

    “你幫助我，又不想讓所有人知道，包括我在內?！狈酵ョ裾J真的分析，“要么是你真的愛上我，要么是你欠我的。我猜是后者，但我想不出你欠我什么?！?/br>
    謝堂燕驚嘆于方庭珩的敏銳，他聳肩：“或許只是單純的，把你當做一個投資項目?！?/br>
    “也可以?！狈酵ョ裾f，“無論出于哪一種原因，我都要感謝你?！彼攘艘荒_剎車，奧迪拐進一個大超市門前的停車場，小心翼翼地停在最邊上的車位，“走吧，逛超市去?！?/br>
    “??？”謝堂燕哭笑不得地問，“敢情你還沒準備好做什么菜？”

    “我哪知道你喜歡吃什么?！狈酵ョ裾f，他關上車門。

    謝堂燕看著超市，面色古怪：“你火了，逛超市合適嗎？”

    “挺合適的?！狈酵ョ裾f。

    “我覺得不合適?！敝x堂燕說，特別是跟他一起逛，更不合適了，他可不想讓方庭珩的星途毀在他自己身上，“我打電話讓人送東西來，我們回去吧?！?/br>
    “放心吧，這個超市我調查過，保密性很好?！狈酵ョ裾ＵＱ?，抬腳就走。

    謝堂燕沒辦法，默默跟上，他看著超市醒目的招牌和寬敞的大門，暗自嘀咕哪里有什么私密性。

    結果方庭珩沒有徑直邁進超市大門，而是坐直梯上了四樓，電梯門打開，一整層專屬于有機食品服務于富裕階層的超市展現在眼前，方庭珩扶住電梯門，對謝堂燕微笑示意：“燕少，請?！?/br>
    謝堂燕平日里沒怎么去超市采買過東西，基本上是阿姨買好在家做飯，他走出轎廂，左右看看，點點頭，說：“有點意思?！?/br>
    方庭珩問：“你喜歡吃什么菜？”

    “菠蘿蝦，虎皮鳳爪?！敝x堂燕回答。

    “虎皮鳳爪很麻煩，換一個?！狈酵ョ裾f。

    謝堂燕沉吟片刻，說：“想吃辣的?！?/br>
    “椒麻雞怎么樣？”方庭珩提議。

    謝堂燕點頭：“可以?！彼耆珱]意識到他的模樣是少有的乖巧溫和。

    方庭珩推了一個購物車，說：“這里面買菜的大多是住家阿姨，要么是喜歡逛超市的有錢人?！?/br>
    “以及被迫逛超市的有錢人?！敝x堂燕接道。

    方庭珩憋著笑：“是的?！彼闷鹨粋€星空棒棒糖放進購物車，“獎勵你一個冥王星?！?/br>
    冥王星棒棒糖上有一個愛心的形狀，名字冷酷實際可愛，像極了謝堂燕本人。

    謝堂燕沒有留意方庭珩的小把戲，站在水池旁認真地挑選青蝦：“最大的是不是最好吃？”

    “買小點兒的吧，方便塞進菠蘿球里?！狈酵ョ裾f。

    “好?！敝x堂燕覺得有道理，指了指中間水缸里的蝦，“這個，來一斤?！?/br>
    “好嘞?！睅煾的弥W兜去撈蝦了。

    方庭珩買了半個菠蘿，一整只雞，一些調料，謝堂燕選了……一架飛機模型。

    “你買這個干什么？”方庭珩問。

    “你家放得下嗎？”謝堂燕問。

    “我換地方住了，應該放得下?！狈酵ョ裾f。

    “那送給你?！敝x堂燕說，他懷念地摸摸飛機翅膀，“我小時候特別喜歡收藏飛機，后來就……好不容易遇到一架小時候收藏過的，我以為不生產了?！?/br>
    “你也有一架？”方庭珩問。

    “嗯?！敝x堂燕應道，“放在展柜里?！?/br>
    “那我再買一個小的玻璃展柜?！狈酵ョ裾f，“我怕平時打掃衛生撞到它?！?/br>
    這句話討了謝堂燕歡心，他笑起來：“行?！?/br>
    結賬的時候謝堂燕單獨付了飛機的錢，兩個人提著兩兜東西走出超市，放進奧迪后備箱，開車離開。

    這次，謝堂燕大膽地坐在副駕駛，安全到達方庭珩的住所，沒出什么事故。

    進屋，洗手，把飛機模型找個位置擺放好，方庭珩擇菜，謝堂燕擇蝦，兩個人出奇的和諧，像是相處多年的老友，偶爾謝堂燕抱怨兩句：“抽蝦線好煩?！?/br>
    “下回買擇好的蝦?！狈酵ョ癜荡甏甑亟o謝堂燕下套。

    “擇好的不新鮮?！毖嘧永淠睦@過狐貍鋪設的陷阱。

    一切準備完畢，謝堂燕倚在推拉門框上，抱臂看著方庭珩炒菜。熱油遇上菠蘿蝦球，“嘩啦”一聲迸濺開來，香氣四溢，謝堂燕看著方庭珩穿著圍裙的身影，陷入恍惚，他很久沒有感受到如此真實的煙火氣了，近在咫尺的、活生生的，將他習慣了的凌駕于眾生之上的生活拉到地面，嗅聞青草和泥土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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