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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兆媛呆愣在一旁,驚恐地捂著嘴。見習憂止了動作,她才囁嚅著發出聲音:“瘋子!你個瘋子??!” 她邊說邊朝習憂撲過去,在習憂身上又掐又擰又抓又捶,尖利地喊:“你打我兒子!我讓你打我兒子!你真是個瘋子,瘋子??!當初就不該讓你來到這個世界,你就該被絞死在娘胎里!狼心狗肺的壞東西,壞東西??!生了也該把你扔去喂狗!” 習憂的胳膊、頸側、臉上,被女人長長的指甲劃出一條條的紅痕、血溝,他一眼不眨,臉側的頜骨繃著,沉默俊冷,仿佛完全感覺不到疼痛。 整個空間里都是楊兆媛刻毒的叫罵聲。 到后來,加上了習蔡林給習尚禹處理傷口的聲響。 習尚禹大概是嚇懵了,身體始終微微顫栗著,每抬頭看一眼習憂,眼里都裝著難以掩飾的不敢置信和驚懼惶然。 楊兆媛說話難聽,還刺刺不休,直到習蔡林哀沉地說了句“夠了,別說了”,她才勉強閉了嘴。 楊兆媛的情緒完全上了頭,一時難以消解。習蔡林不得不充作在場理性的那一個,他蹙著眉頭,問習憂:“小憂,我能問一句么,你弟是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讓你沖進門二話不說對他下這么狠的手?” 他一問完,沉默良久的習憂微微抬了下眼。 那眼里像蒙了層極冷的霧,習蔡林對上的時候,不由得心驚了下。 習憂沒回答這個問題。 他掃了楊兆媛一眼,然后開了口,說的話卻是答非所問:“我今天過來,主要是幫你們教育一下兒子?!?/br> 他這話剛一出口,楊兆媛眼睛瞬間瞪直了,張了張嘴正要說話,被習蔡林扯了下胳膊,她齜牙片刻,終是忍氣吞下了話。 習憂沒管他們神色情緒如何,自顧自往下道:“不過既然來了,有些話,這次就一起說了?!?/br> “先說一個客觀事實,”他稍稍一頓,掀起眼皮,“對于我出生這件事,是你們的不得已,也是我的不幸。我說這是我們之間的共識,你們沒意見吧?” 楊兆媛沒說話,習蔡林欲言又止,只有習尚禹搖了搖頭。 習憂繼續道:“既然我們都是彼此的深淵和災禍,我想我們都沒必要再為難彼此?!?/br> 他說到這,見楊兆媛和習蔡林神情一動,都有要說話的意思,制止道:“先聽我說?!?/br> “……” 習憂目光落在他喊了十七年爸媽的兩人身上,平靜無波地說:“過去我叫你們一聲爸媽,是念你們生養的情。我從不覺得我欠了你們什么,以前沒有,將來更不會有。也不要給我pua什么‘出生即原罪’這種說法,往前推個七年八年的,你們還能?;?,現在我快成年了,沒道理有人一天到晚按著我的頭為她的錯誤買單,我還要照收不誤?!?/br> 這個“她”指的是誰,不言自明。 楊兆媛的表情一時間憋得乍青乍紅。 “過去被區別對待也好,被惡語相加也無所謂,左右我一副鋼筋鐵骨練了這么多年,早就刀槍不入?!绷晳n說著,瞥了習尚禹一眼,“偏偏你們兒子青出于藍,挑了我渾身上下最軟的地方捅?!?/br> 習尚禹猛地抬頭,嘴唇動了動,想說什么。 大概是不知道自己無意間促成了什么,想問問情況。 習憂看出來他想問什么,卻沒有要回答他的意思。 “捅得太準,”習憂抿了下泛白的嘴唇,平靜的語氣里多了絲抻不開的澀意,“把我對你們,對這個家,僅念的那一點情分,捅得絲毫不剩。甚至,即便我要回你個十七八刀的,我也覺得并不為過?!?/br> 這話聽得人怪毛骨悚然的,習蔡林張口欲言,習尚禹先他一步吐出一個字:“哥……” “別叫哥了,我擔不起?!?/br> 習尚禹瑟縮了一下,終是沒忍?。骸八?/br> 結果他了半天,也沒他出什么來。 習憂這回承了他的話:“顧仇么?” 習尚禹訕訕點頭。 習憂有意說出來讓他心生煎熬:“他現在在搶救室?!?/br> 聞言后,習尚禹果然身體一僵。 習憂看著他,冷聲說:“習尚禹,你知道么?” 他故意說得慢吞吞的。 “顧仇如果今天死了,你就是殺人兇手?!?/br> “……” 習尚禹明明穩當地坐在地板上,習憂話音落下時,他整個人還是踉蹌著往后縮了一截。 雖然不清楚他們在說什么,但不妨礙楊兆媛和習蔡林聽著其中的某些字眼,大為驚駭。 他們滿臉震驚地看著習憂,聽見習憂對習尚禹說:“我還是那句話,你最好祈禱顧仇沒事,祈禱他平安活著。不然今天你有爸媽護著,下次就不一定了?!?/br> 這話帶著呼之欲出的威脅意味,聯想到習憂剛沖進門時的那股瘋勁,楊兆媛不免有些心驚rou跳,她怒瞪著習憂:“你能怎么,還真要殺人不成?” 習憂扯了下嘴角,卻并無笑意:“你不是說我是瘋子么?瘋子什么事都做得出來?!?/br> “……” 習蔡林見狀,想要站出來當和事老:“小憂,我們都心平氣和點,有什么事……” 但他話沒說完,習憂搖了下頭:“沒有辦法心平氣和了。我說了這么多,你們還沒聽出來么?” 全場靜了一瞬。 習憂說:“我與你們,本來也格格不入。我看今天一切都挺到位的,事件有了,氛圍到了,挺適合斷絕一下關系的,你們說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