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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床邊靜靜地坐了一會兒,起身去關燈, 走到半路又折了回來。 他拿過手機,往床頭一靠, 打開網頁, 短暫沉吟后,敲下三個字——同性戀。 點擊搜索。 頁面跳出來很多詞條。 ——同性戀是一種病嗎? ——為什么我國社會對同性戀的包容度仍舊很低? ——如果自己的孩子是同性戀,要怎么辦? ——我是同性戀, 喜歡的人是個寧折不彎的直男, 我要怎么辦? ——反感同性戀這種違背人類進化論的存在, 難道是我的三觀有問題? …… 每一個詞條下, 都有許多的聲音, 有著不一樣的觀點碰撞,還有各持己見絕不倒戈的激烈撕逼。 習憂沒多看,退了出去。 他點的是返回鍵,剛退出一級,視線掃到頁面上大寫加粗地飄著一行字——測一測你是不是同性戀(男生版)。 人在夜晚,理性就容易休眠。 習憂點了進去。 要測試的不是單純的文字問題,而是五花八門的一堆圖。 接受測試的人要根據第一眼對圖的判斷做出選擇,不同的選擇對應著三個不同的字母標識,最后看哪個字母標識占主導。占主導的那個字母標識,則代表了這個人的性取向。 第一張圖像個詭異的萬花筒,色彩斑斕,紋理重復,晃得人眼花。 問從中看到了什么。 圖下邊給出的三個選項分別為“流動的水”“奔跑的人”“游來游去的魚”。 習憂覺得哪個都不像,無論看多少眼,都無法在既定的幾個選項中找到他認為的足夠準確的答案。 他哼笑一聲,被自己認真看題的傻逼勁兒給蠢到了。 但他還是憑著自認為沒什么參考意義的第六感,選了個“流動的水”。 選完后,他往上撥拉了一下手機屏,正準備看第二張圖,房間門突然被人敲了敲。 篤篤篤。 這房子里除了自己,就只有顧仇,他摁熄手機屏,走過去開門。 走到半路,外面的人沒聽到里面的人應聲,說了一句:“是我?!?/br> 習憂拉開門,看見頂著一頭濕發的顧仇站在門外,因為剛洗過澡,他的耳朵尖還透著紅,眼珠烏黑水潤,和平時那副懶頹散漫的冷漠模樣相比,多了一絲親和和乖巧。 皮膚干干凈凈,白皙得仿若透明,嘴唇偏紅,但又不顯艷氣。 太漂亮了。 他下意識偏開一點視線,只一瞬又轉了過來,正想問顧仇“什么事”,顧仇一邊抬手用毛巾擦著頭發,一邊開口道:“睡前慰問一下?!?/br> “嗯?” “想問下你現在的開心值有多少?!?/br> 習憂還是沒太反應過來。 顧仇又說:“假設十分是滿分,你現在有幾分的開心?實話實說?!?/br> 習憂明白他在問什么,但還是不太了解他問這個的原因:“為什么問這個?” 顧仇往門框上一倚,手拿著毛巾在頭發上胡亂擦著,解釋說:“今天是你搬進來的第一天,作為你的房東,我覺得我有必要做個租客滿意度調查,你的心情指數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項指標之一?!?/br> 習憂愣了一下,沒想到能得到這么個答案。 他知道顧仇因為他提前搬家這個事兒,猜出來他心情不好,但他沒想到,自己的開心不開心會有人在意,有人過問。 他掩著情緒,干咽了下澀澀的喉嚨,實話實說:“八分吧?!?/br> 顧仇點點頭,“哦”了一聲,問:“另外兩分差在哪里?” 習憂說:“原本是零,甚至可能是負值,這八分都是因為你而打出來的,你糾結剩下那兩分干什么?” 這個回答和習憂之前那句“見到你們的那一刻”異曲同工,都在顧仇心上輕輕磕了一道,讓他生出幾分說不上來的愉悅。 并且,和先前那句更不同的是,他這次說的不是“因為你們”,而是“因為你”。 “看來你還挺滿意?!鳖櫝鹧畚矒P了揚,“但我是個完美主義者?!?/br> 習憂:“?” “我想把剩下的兩分補足?!?/br> 顧仇今晚所做的一切都在給他的心情加分,提前結束聚餐去接他,給他備好早就打掃干凈鋪好床的房間,拉他一起打游戲,包括眼下所謂的租客滿意度調查,都值得他打出一個滿分。 如果顧仇問的不是滿意度中的開心值這一指標,而只是純粹地問他滿意度,那他剛才肯定會毫不猶豫地給出滿分。 他之所以回答只有八分的開心值,是因為,他從來就不是一個容易頂頂快樂的人,人要達到滿分的快樂,要沒有負累,沒有不甘,沒有怨恨,沒有一切負面的、消極的、卑劣的、搬不上臺面的情緒。 但他有很多,所以他擁有不了沒有雜質的快樂。 至少目前是這樣。 那兩分的不開心,是他自己這個人,本身具備的出廠配置,和顧仇補不補沒有關系。 但如果顧仇希望他擁有滿分的開心值,他可以給出這個答案。 于是他笑了笑,說:“不用補,現在已經十分了?!?/br> 誰料顧仇輕輕皺眉:“不行,你放水了?!?/br> “……” 習憂像是服了他的執著,無奈道:“那你準備怎么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