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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高二一班有節體育課。 三中的體育課到高三就沒有了,這是一班學生擁有體育課的最后一個學期。高一的時候體育課內容是最豐富的,高二了,學生們學習越來越辛苦,體育老師體諒學生,便開始給課上內容做減法。如今高二下學期,四十五分鐘的課堂,花兩分鐘集合,三分鐘熱身,十分鐘cao場慢跑兩圈,剩下時間就留給學生自由活動。 慢跑完解散后,顧仇揉著有點突突的額角慢慢往食堂小賣部的方向走,準備去買瓶水喝。經過籃球場的時候,看到了陳耀一行人。 準確地說,不是他看到的。 而是陳耀砸了個籃球過來,球的落點正中顧仇前行十公分處。 顧仇頭還沒抬,先聽到一句:“喲,這不是顧爺嗎?” 顧仇聞聲已識人,沒急著看過去。 那顆橘色的籃球咕嚕嚕往籃球場邊緣滾,“咚”一下滾落水泥臺階,掉進草坪,又繼續往下,滾上林蔭道。 直到一只穿著白色運動鞋的腳壓上球面,籃球才停止制動。 顧仇順著那雙鞋往上,看到了習憂。 習憂撿起那顆球,朝他們走來。 顧仇這才收回視線,仿佛才注意到陳耀一般,朝他瞥去一眼。 顧仇沒說話。 陳耀像是早就打好了腹稿般:“羅哥今天請大家看電影,電影院離這兒近,我們遛出來打個球?!绷_哥是陳耀的班主任,和顧仇在附中時的班主任是同一個。 “嘖,你們三中總面積沒附中大吧,這路也比附中窄?!标愐f了個似真非真的由頭后,開始暗諷,”別來無恙啊顧爺,在三中過得好嗎?” 顧仇沒什么表情:“挺好?!?/br> 這時習憂已經走到他們跟前,把球朝著陳耀的方向一遞:“你們的?” 陳耀一同伴接過球,陳耀瞧了習憂一眼,說:“謝謝?!?/br> 習憂說了句“不謝”后,停在原地,沒走。 陳耀納悶一瞬,見顧仇側頭去看習憂,目光中帶著點稀奇,但并不冷淡。他問:“你們認識?” 習憂和顧仇的目光正交接上,兩人都沒回他的話。 但是他們對視那一刻的眼神瞧著像是關系不賴,陳耀感到挺不可思議的,又問了句:“是朋友?” 兩人已經不再對視了,不過也沒回答他。 陳耀偏頭扯了下嘴角,似乎是覺得遇見了什么特別好笑的事情,看著顧仇:“奇了,你這鼻孔朝天走路的人還能這么快交到朋友呢?我還以為就李培那沒下限的舔狗能舔到你?!?/br> 他陰陽怪氣半天,顧仇都挺平靜,直到話里帶了別人,臉色才驀地涼了下來,眼神很冷。 不過對于這種陰間人,顧仇還不至于一冒火就動手,有力的口頭回擊有時候比直接上手更扎要害。 他嘴角扯了扯,是諷刺的弧度:“怪我當初沒讓你舔到咯?” 陳耀瞬間青臉。 顧仇卻沒說完:“怪你舔夏絮顏的時候,她喜歡的人是我咯?” “咯”這種語氣詞壓根兒就不是顧仇的風格,他接連兩句,嘲謔意味極濃。 陳耀的臉頰都抽緊了。 顧仇這兩句話,直接戳中他的恥辱史。 * 他想起高一那年,他媽花錢、走關系把他塞進附中,他一個成績不高不低的半吊子猝然扎進了一堆優等生中,覺得自己分外格格不入。 附中生源極佳,學霸云集,他過去那呼朋引伴、拉幫結派的本事到了這兒一點作用發揮不得,直到他注意到顧仇。 顧仇外在過于出眾,一開始就是打眼的,很多人私下會聊到他。但是他不說話時,總是冷冷淡淡,一開口,又瞧著脾氣不太好。平時獨來獨往,身邊也沒有走得近、玩得好的朋友。 一段時間下來,陳耀竟覺得顧仇渾身散發出來的不好惹的氣質和自己極為搭調,他交友心切,迫不及待地朝顧仇伸出了友誼的橄欖枝,然而顧仇始終冷冷淡淡,他拿熱屁股怎么拱都拱不熱。 但是每次有人找顧仇問題目、幫忙,顧仇雖不太熱情,卻也不會拒絕或推卻。到了自己這兒,約打球,不去;約開黑,不玩;約擼串,不吃。 漸漸地,他明白過來了,顧仇就是看不上他唄。 錢多,顏高,成績好,了不起唄。 陳耀覺得自己看透了顧仇此人的本質,一切示好、接近、殷切戛然而止,開始看顧仇哪哪兒都不順眼。 覺得他特裝,一天到晚端著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幾乎不把誰放在眼里。 厭憎顧仇的這根刺兒,就這么在陳耀心里埋下了。 后來李培和顧仇成了同進同出的朋友,這根刺莫名扎得更深。 再后來,他喜歡上夏絮顏,對夏絮顏展開猛烈的追勢,夏絮顏不僅拒絕了他,沒多久還成了顧仇、李培他們的飯搭子。 他還是過了一段時間,從別人那兒聽到夏絮顏喜歡顧仇,而顧仇婉拒了夏絮顏的告白這件事的。 陳耀知道后,一時之間又好笑又挫敗又惱恨。 顧仇他媽的算個屁啊。 裝逼裝上癮了是吧。 他沒忍住,有意挑過幾次事兒,但顧仇那性子太冒刺兒了,主動招惹的話,自己也沒討著過好。 于是,對顧仇的不爽,基本就只能壓著。 沒辦法,顧仇圈子不大,又鮮少主動惹事兒,他挑事都難找由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