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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想著,梁修根本不敢休息,起身站在窗邊吹風。他心里已經在想著對策了,如果一會兒Gina過來通知戰沖要退出不錄,那應該怎么辦,短時間內能找到誰來頂替…… 最好的應該是張元,張元一向對梁修仗義,如果需要他救場,他肯定會義不容辭地來,而且只有他才那么好玩,隨便放什么節目里,節目都不會無聊。 梁修在腦子里分析了各種可能性,刻意用這些來壓制住自己和戰沖重逢的種種情緒。 這樣擔憂到了大半夜,房間外面的吵鬧漸漸平息了下來,這座城市已經進入了沉睡的狀態。 沒有人來敲門,沒有人過來通知他,戰沖打算退出節目,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 梁修又想,對,這才是戰沖的反應,對于當年自己拋下他的反應。他就是那種愛憎分明的人,他不在乎自己了,他憑什么會因為自己放棄這個節目?不理會不留戀,就留下那句云淡風輕的“走錯房間了”,仿佛他們根本不認識,這才是對過去最大的否定和蔑視。 這才是戰沖。 他現在過得很好,他的夢想都實現了,也應該有了屬于自己的幸福,梁修是真的祝福他,只是自己的心仍然止不住地難受。 十年已經快要占據梁修人生的三分之一時間,他知道自己早該放下??蓱饹_就像是用淬著毒的刀在梁修的心上刻了他的名字,讓梁修時至今日都無法從往事中掙脫,愛過他以后,再也無法愛上別人。 梁修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坐在窗邊的沙發上,輕輕地抿了一小口,那醇香濃郁的味道讓他安心不少,他終于慢慢地冷靜下來,又忍不住在心里笑自己。 如今,他有什么立場矯情難過,當年的一切不都是自己選擇的? 現在大家都挺好的,那些幼稚的往事,就該塵封在記憶里,在這樣一個難眠的夜里,留給自己慢慢回味。 梁修望著那輪朦朧的皎月,眼底涌動著一絲絲的苦澀。 *** 戰沖也站在窗邊,看著同樣的月亮。 他沒有開燈,月光照在他冷峻的臉上,顯得有些陰郁。他就那么看著一動不動,仿佛一座雕塑,表情也沒有透露一點兒內心的波動。 可他的心里的確是翻江倒海,他一直沒能從剛才的碰面里緩過來,仍然滿腦子都是梁修的樣子。 歲月似乎格外優待梁修,并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跡,他的容顏一如既往得溫柔美好。 然而也是這樣溫柔美好的一個人,抓著自己的手說不會離開,然后卻狠心決絕地拋棄了自己。 戰沖從未想過重逢,也從不知道應該以什么樣的情緒面對重逢。只是在面對著梁修那一刻,他心里立刻便盈滿了憤怒。 很多事情,他以為自己早已全然忘記,早已不會在乎,可現在他才知道,從前不過是把情緒給壓抑了。 再次看到梁修的臉,往事又如決堤一般在眼前重現,洶涌的情緒根本無法控制,讓他渾身的血液都倒流起來,燒得厲害。 他想抓住梁修的衣領質問為什么要拋棄自己,想撕碎梁修那張永遠都帶著和煦暖意的笑臉,想讓他感受到自己這么多年的不甘和怨氣。 這都只是想想而已,戰沖最終什么也沒有做,他一向是個沖動易怒的人,但面對梁修,他竟然出奇地能忍。他告訴自己,惱羞成怒也只是自取其辱,他何苦如此?冷漠地轉身,才是對這個拋棄自己的人最好的回答。 他不該在乎,不該再被這個人牽動自己的心。所以他只是緊繃著自己的情緒,生生遏制住了心里的一切沖動,丟下那句話便倉皇地離開。 走錯房間了。 這也是戰沖對梁修說的第一句話,戰沖還記得,不僅僅是這句話,當年的種種,一直都在戰沖的記憶中,他不敢去想,便告訴自己早就忘得一干二凈,可現在才發現,他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那些記憶如此鮮活,他都記得。 梁修說過的每一句話,梁修的每一個笑顏和皺眉,還有梁修身上那種淡淡的微暖的香氣,仿佛都還在眼前,觸手可及。 他想起,他第一次見到梁修的時候。 ———————————————————— 十年前,春末。 “唉,戰沖,你起來幫幫忙啊,我一個人弄起來費勁兒?!睏钫幱悬c惱怒抓著的棉被,瞪著戰沖。 戰沖放下吉他,起身皺眉看著楊正軒。 他年輕的臉非常英俊,穿著身夸張的印花T恤和破洞牛仔褲,亂蓬蓬的頭發,一眼看過去就是那種脾氣不好的叛逆少年。 他看了楊正軒一會兒,開口道:“我不會?!?/br> 楊正軒翻了個白眼兒,繼續套棉被,一邊做一邊說:“算了算了,您可是一直有人伺候的大少爺,把你弄到這窮鄉僻壤來受苦,已經夠慘了,還是我自己多受累?!?/br> 戰沖動動嘴唇想說兩句反駁的話,可想了半天發現自己的確是這也不會那也不會,于是便垂下手,繼續皺眉看著,想幫忙都插不上手,只好坐回了椅子上,繼續撥弄吉他。 這會兒戰沖心情很復雜,也不太想說話,他從家里出來的時候和他爸吵了一架。他爸氣急了,罵了很多難聽的話,然后他也氣瘋了,匆匆收拾了幾件衣服,帶上自己的吉他和少量現金,就跑了出來。 吵架的原因無非還是那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