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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紹清覺得頭疼, 他捏了捏太陽xue,喊道:“夠了!” “夠了?”何聿秀的話戛然而止,剩下的話咽進肚里,他的心情難以言喻。 “不,不夠,沒夠,也不能夠。你不是想做新聞嗎,你不是想揭開新聞真相,讓這個社會變得更好嗎?你現在是在做什么,為了一時痛快去殺人?你的夢想呢,你的抱負呢?” “呵…什么夢想,什么抱負……”許紹清頹唐地抬頭看了他一眼,落寞地說:“何聿秀,你睜開眼看看,這地方的人都得過且過,有誰稀罕這種東西?!?/br> “我稀罕!”何聿秀驟然暴怒,聲音也提了幾分。 許紹清愣了愣,緊接著“呵”了一聲,陷在沙發里,閉著眼,說:“是啊,你稀罕,我也稀罕,我們都稀罕這種別人不稀罕的東西,就是因為這樣,我們才會落到現在這般田地,你,畫壇跌落,我,家破人亡?!?/br> 何聿秀難以置信他會說出這種話。 “許紹清,你在說什么?之前我怎么沒發現你是這么容易沖動的人?!?/br> “是,我就是這么容易沖動,讓你失望了?!痹捑驮谧爝?,許紹清脫口而出,他自己也愣了愣。 隨即,他扶了扶額,別過頭不去看他,說:“好了,你走吧,這是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br> “處理?”何聿秀涌上來一股深深的無力感,“這回怎么處理,是你處理問題,還是問題處理你?!?/br> 許紹清聽見這話,扭過頭來看他,“你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焙雾残阏f完這話,心情像濕掉的海綿,又沉又重。 屋子里陷入了一陣沉默,正在這時,外頭傳來了一陣聲響,緊接著,沒過多久,門口傳來了一陣敲門的聲音。 沒有人去開。 “你快走,被他們抓到就麻煩了?!?/br> 何聿秀心中有種不詳的預感,他顧不上和許紹清吵架了,在屋里四處翻找,試圖找到一個能逃脫的通道。 但很遺憾,他沒找到。 許紹清看著他忙忙亂亂的背影,心腸一下軟了些。 又過了沒一會兒,那門被大力撞開。 一個警察走了進來,看著他們兩個,問道:“誰是許紹清?” 那警察話還被說完,何聿秀就猛地一下撲向了他,他抓著那警察的胳膊,扭頭沖著許紹清喊道:“快走!” 許紹清愣了愣,一瞬有了想要流淚的沖動。 然而何聿秀畢竟力小,只稍稍一瞬,他就被那警察抓著手壓制在地上。 那才做過手術的右手,此時猛地被壓迫,滲了血出來,何聿秀悶哼了一聲,眼神卻始終看著許紹清。 “快走啊…” 許紹清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停留了很久,似乎要將他的模樣深深印在腦海中。 隨后,他站起身,啞聲道:“放開他,我跟著你們走?!?/br> 第九十一章 冬天到了。 何聿秀沒想過,寧浦的冬竟這么難捱。 他始終不相信,許紹清會無緣無故去殺人,但許紹清卻堅稱自己和黃二積怨頗深,聽說黃二被放出來后,舊時恩怨涌上心頭,這才一時沖動,動手殺了他。 而那花燕燕,起先一直以身體有恙的借口推推阻阻,不愿出庭作證,就連何聿秀去找她,她也是閉門不見。后來何聿秀去的次數多了,她不勝其擾,便偷偷搬了家,不知去向何方。 這種情況下,能轉圜的余地實在有限,最終,許紹清還是落得了一個無期的判決。 判決下來的那一天,何聿秀心灰意冷。 在這之后的許多天,他一直借酒消愁。 雪意涔涔滿面風,樽前無人對酒,他一個人喝的醉醺醺,看著窗外雪色,只覺得天冷,酒也冷。 而許長寧自從哥哥被抓后,便病了許久,一直臥床,她的精神狀態算不上好,饒是何聿秀去了,也不過不咸不淡地說幾句話,然后便盯著遠處發呆。她如今就住在順寧公寓,原來的許宅為了打官司已經被變賣了,家里的傭人也辭了許多,只剩下一個王福,還有…徐芝凝。 那徐芝凝瘋了一陣后,不知道在哪里聽說的消息,又回來照顧許長寧了,對此,許長寧沒說什么,只是乖乖地,像往常一樣,喊了她一聲“芝姨”。 然后兩個人便抱頭痛哭,不知哭了有多久,徐芝凝擦了擦眼淚,摸著她的頭說:“沒事兒,寧寧,天底下沒有過不去的坎兒?!?/br> “真的嗎?” “真的,都會過去的?!?/br> 都會過去嗎… 許長寧頂著蒼白的一張臉,喃喃道:“那要是過不去呢?” 彼時在許緣竹的墓前,許紹清理了理她的頭發,認真地說:“不會的。有哥在,你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用說,你還是會有光明的未來?!?/br> “可是哥,我不要你坐牢…”冰冷的會見室,許長寧看著身著囚服的他,哭到幾乎失聲。 “寧寧,忘了一切,重新開始吧,離開這里,找一個地方散散心,太陽遲早會出來的…” 許長寧捂著臉,想起往日種種,忍不住哭出了聲。 不知過了多久,門“咯吱”了下,陳安東敲了敲門,輕聲喊了下“許小姐”。 許長寧抹抹眼淚,說:“你來啦…” 自從她生了病,陳安東倒是常來和她說話,有時是讀詩,有時兩個人什么也不說,就只是靜靜的待一會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