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見初閉上眼，很快就睡著了。

    等宋見初睡熟，慕野悄悄起身，關燈離開病房。

    趙醫生除夕也在醫院值班。

    “趙醫生?！蹦揭皢枺骸芭湫徒Y果還沒出來嗎？”

    “還要等幾天，已經在加急了?！壁w醫生說：“見初的情況現在不是很樂觀，雖然他沒有什么明顯的表現，但已經有了幾種嚴重的并發癥，隨時有可能轉到icu?！?/br>
    慕野緩緩閉了下眼。

    “這孩子太能忍了，意志力非常堅強?！壁w醫生感慨說：“這么多并發癥一起出現，他的身體應該很痛苦?！?/br>
    雖然宋見初沒有在表現，但每天夜里慕野都能聽見隱忍屏住的呼吸聲。

    慕野低聲問：“有沒有可以讓他減輕痛苦的辦法？”

    趙醫生：“對癥的藥物都已經在用了，現在最重要是讓他保持好心情?！?/br>
    慕野點頭。

    趙醫生說：“希望他能繼續堅持，撐到骨髓移植?！?/br>
    “而且這位來配型的家屬，不是他的直系血親?！壁w醫生提前告知：“配型成功的概率也不會太高?！?/br>
    慕野不想思考配型失敗后的結果，但還是需要一個答案。

    慕野閉著眼，喉結滾了滾，啞聲問：“您判斷……他還能撐多久？”

    趙醫生嘆了口氣：“正常急性期患者，到了這個階段隨時都有可能下病危通知書，你要做好心理準備?！?/br>
    深夜的住院樓走廊很安靜，慕野在冰冷鐵椅上坐了許久，靜靜看著病房的門。

    心電監護儀的鳴聲打破了走廊的寧靜，慕野睫毛一顫，猛地起身。

    剛不穩地邁出一步，隔壁病房的門打開，中年女人哭喊：“醫生??！護士！快來人??！”

    慕野忙進去按下呼叫鈴，看見里面戴著帽子的少年，瞳孔顫動。

    少年也是十幾歲，因為就住在隔壁，慕野見過幾回。小男生也是他的歌迷，前天還向他要過簽名。

    女人撲在病床邊嚎啕大哭：“兒子！你醒醒！我的兒子！”

    護士和醫生很快跑進病房，進行搶救。

    慕野忘了離開，怔愣在不遠處，唇色逐漸蒼白。

    搶救進行了十五分鐘，少年沒有恢復生命體征。

    醫生看了眼手表，宣布：“患者死亡時間，凌晨一點三十六分?！?/br>
    女人已經哭到站不住，有要暈厥的跡象，護士們立即攙扶住她。

    病房門口已經聚集了一些聞聲而來的家屬和患者，大家的臉色都很沉重，沉默不語。

    這個樓層都是白血病患者，很多患者長期住院，彼此都早已認識。

    幾乎每天都有人離開，他們也早已熟悉了這樣的場景。

    少年的遺體被蓋上白布推出病房，眾人自覺讓開。

    慕野回到病房，站在門口呆滯幾分鐘，垂落在身旁的指尖細微顫抖。

    他緩緩抬眸，看向被加濕器的暖光映亮的病床。

    慢慢走到病床邊，慕野垂眸看著安靜沉睡中的人，在床邊坐下，輕輕側耳趴在男生穿著藍色病服的胸口。

    聽著里面的心跳，慕野的呼吸逐漸恢復平穩，把臉埋進那片溫暖的胸膛。

    慕野在宋見初身邊躺下，抱著人給顧家明發去微信。

    【my：睡了嗎？】

    顧家明還在工作室安排演唱會延期的事，看見信息放下手里的咖啡。

    【顧家明：我準備把演唱會首場延到五月份，你覺得怎么樣？延期太久怕粉絲們會鬧?！?/br>
    看見慕野的回復，顧家明愣了愣。

    【my：不用延期了，正常?！?/br>
    -

    大年初一，清晨外面就響起爆竹聲。

    宋見初聽見聲音醒來，發現自己被慕野困在臂彎里。慕野把他連人帶被子抱住，自己就在被子外面睡了一晚，也沒有換睡衣。

    昨晚睡得太沉，他完全沒有察覺到慕野是什么時候上來的。

    他的呼吸聲一變慕野就醒了，神情慵懶地笑了笑，嗓音很?。骸氨怀承蚜?？”

    “怎么不進被子里？”宋見初皺了皺眉：“不冷嗎？”

    慕野在他耳邊蹭了蹭，突然問：“還想不想出去玩？”

    住院太久，宋見初確實有點悶：“可以出去嗎？”

    慕野說：“今天停藥?！?/br>
    宋見初稍偏頭：“去哪里？”

    慕野親了親他的鼻梁，溫聲笑說：“哪里都行，帶我約會?！?/br>
    “今年是大年初一?！彼我姵躅檻]地說：“外面人很多，會被認出來?！?/br>
    慕野眼神幽怨起來，輕輕說：“可是我想約會了?！?/br>
    宋見初受不了慕野一大早這么撒嬌，放下顧慮，心說小心點就好了。

    換好衣服，兩人都戴上帽子，用口罩和圍巾臉遮嚴。

    慕野把輪椅推過來，過來要抱他。

    宋見初穿著厚外套坐在病床邊，盯著那玩意看了兩秒，眼神嫌棄：“不用輪椅?！?/br>
    慕野挑眉：“那我背你？”

    “不用?！彼我姵跽酒饋?，好笑道：“我又不是不能走?！?/br>
    “出發?！蹦揭暗皖^親親他的針織帽：“累了就說?！?/br>
    坐上車，慕野幫宋見初系好安全帶，期待地問：“想帶我去哪玩？”

    宋見初也不太清楚正常約會都要干什么，想了想：“想看電影嗎？”

    慕野欣然說：“今天好像有老白的賀歲電影上映，是和秦放合作的動作喜劇，可以去捧個場?！?/br>
    宋見初：“我看看票?！?/br>
    宋見初拿出手機，慕野湊過來靠在他肩膀上一起看。

    慕野愉快問：“你要包場嗎？”

    宋見初手指一頓：“？”

    “你想包場看？”宋見初愣了愣。

    慕野摟著他的手臂，幫他滑動手機屏幕找附近的電影院，有點小驕傲地說：“和微博首富約會，我想要有排面?！?/br>
    宋見初：“……”

    宋見初忍笑點頭：“那就包場?！?/br>
    把附近的電影院都問了一圈，那部賀歲電影大年初一人氣最高，基本都是滿場，沒有能包場的電影院。

    “都滿場了?！彼我姵鯍鞌嗤ㄔ?，無奈笑說：“改天帶你包場看?！?/br>
    慕野遺憾又倔強地說：“那我要情侶座?！?/br>
    好不容易找到還有票的影院，搶到兩張最后一排的情侶座。

    大年初一，大家都趁著年假出來玩，去影院的路上堵車堵了一個小時。

    到了電影院，放眼望去全是人，都是小情侶和帶著孩子的一家人來看賀歲電影。

    取了票，宋見初和慕野一起排隊買爆米花。

    看見慕野代言的氣泡飲料廣告牌就立在售貨臺前，宋見初有點緊張，怕慕野被認出來會造成混亂。

    前面排隊的也是一對情侶。

    女生摟著男生的手臂說：“老公，我不要情侶套餐，我要喝我男神代言的那個氣泡水?！?/br>
    男生酸道：“不一定好喝，還是喝可樂吧?！?/br>
    “我不管，我就要喝那個?！迸⒅揭暗牡壬砣诵瘟⑴普f：“慕野真的好帥啊?！?/br>
    宋見初悄悄看了眼身邊。

    慕野的羊絨圍巾遮了半張臉，牽著他的手放到大衣口袋，湊到他耳邊說：“寶貝，我不要喝那個氣泡水，我想要情侶套餐?！?/br>
    宋見初繃緊嘴角，忍笑點頭：“嗯?！?/br>
    前面的情侶排到售貨臺，售貨員說：“現在購買氣泡水套餐贈送慕野周邊馬克杯，請問您需要嗎？”

    “啊啊啊，慕野的周邊?！迸d奮道：“要要要，要一份雙人氣泡水套餐?！?/br>
    男生酸酸地說：“再單獨要一杯可樂?！?/br>
    女生親了他一下，笑道：“醋精，你酸不酸啊?！?/br>
    男生臉色好了些：“哼?！?/br>
    小情侶抱著套餐打情罵俏地走開。

    宋見初往前走了一步，售貨員機械重復推銷：“現在購買氣泡水套餐贈送慕野周邊馬克杯，請問您需要嗎？”

    宋見初盯著慕野周邊馬克杯的展示品，神情猶豫，有點想要。

    慕野低著頭，用帽檐遮住和旁邊的立牌顏色一樣的眼睛，在兜里捏了捏他的手指暗暗催促。

    宋見初很快做出決定，說：“要一份情侶套餐，再要一份氣泡水套餐?！?/br>
    “好的，一共是一百九十八元，請出示付款碼?！?/br>
    宋見初遞出手機付款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