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他叫人，一名女員工端著咖啡走近，“慕老師，喝咖啡?！?/br>
    宋見初下意識往拐角的墻后藏了藏。

    慕野滅了煙，接過咖啡，溫和地笑了下：“謝謝?！?/br>
    女員工站在旁邊沒走，不敢抬頭看人，緊張地糾纏著手指，猶猶豫豫地說：“慕老師，我明天就要離職了，我媽讓我回老家相親結婚?！?/br>
    “知道，家明跟我說過了?！蹦揭罢f：“這幾年辛苦了，你是很好的助理?！?/br>
    女員工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抬起頭，臉頰緋紅：“慕老師，謝謝您這些年的照顧和包容，您是最好的老板，也是……我見過最優秀的人?！?/br>
    “如果不是走了大運來這里工作，我做夢也不敢想有一天我會站在您身邊，這樣和您說話?！?/br>
    宋見初神情微怔，聽出了點不對勁的意思。

    “走了以后，就沒有機會再這樣和您說話了?！迸畣T工嗓音開始發顫，“我怕今天不說出來，我會后悔一輩子?！?/br>
    慕野輕皺了下眉，靜靜靠著欄桿，沒有打斷。

    “我喜歡您?！?/br>
    “您可以當做是對哥哥的喜歡，對偶像的喜歡，也可以……當做別的?！?/br>
    “我就是想勇敢一次，沒有別的意思，真的很抱歉?！?/br>
    宋見初背靠著墻壁，在帽檐下慢慢垂落睫毛，輕抿了下唇。

    耐心地等女員工說完，慕野才溫聲說：“沒什么好抱歉的，謝謝。你一定會遇到更優秀的人?！?/br>
    女員工的聲音哽咽起來，說話帶著哭腔：“不會了，不會再遇見比您更好的人了?！?/br>
    “會的，這個世界比你想象中要大?！蹦揭皽厝釀竦溃骸暗饶阌龅侥莻€人，你就會明白，我只是你人生中的一個過客?！?/br>
    “最后一天工作辛苦了?！蹦揭斑f去紙巾，說：“早點下班吧，祝你以后一切都好?！?/br>
    “謝謝慕老師，也祝您一切都好?！迸畣T工深深鞠躬，紅著眼睛跑開。

    宋見初輕輕呼出一口氣，趁著沒有被發現，把東西放在休息區的茶幾上，悄悄離開。

    開車離開工作室，宋見初把車停在路邊。

    慕野又給他發了幾條信息。

    【my：還沒到？堵車了？】

    【my：到了打電話，我下去接你?！?/br>
    宋見初靠著駕駛座，看著手機上的信息，沒有回復。

    他給尹池打去電話：“有空嗎？出來聊聊?！?/br>
    他和尹池約在之前偶遇慕野的那家酒吧，在吧臺旁同樣的位置坐下，要了一杯無酒精的飲料。

    尹池很快趕到，摟了下他的肩膀：“還以為你有了情人就忘了兄弟呢，怎么想起來寵幸我了，慕老師今晚不在？”

    尹池要了杯酒，手肘撐著吧臺打量他：“怎么了這是，心情不好？”

    宋見初撐著臉攪動吸管，沒說話。

    尹池喝了口酒，轉頭說：“跟兄弟說說，有什么煩心事，宋彥那傻逼又找你了？”

    “兄弟?！彼我姵蹩粗永锏墓?，低聲說：“我想喝酒?！?/br>
    “那就喝啊，我這不就來陪你了?！币匦Φ溃骸安贿^你那酒量可悠著點，別喝多了上天臺亂逛，又稀里糊涂包個小情人回去。慕老師那邊還等著你給回復呢，你可不能當渣男?！?/br>
    宋見初沒笑。

    察覺兄弟是真的心情不好，尹池皺了下眉：“有事別自己憋著，跟兄弟說說?！?/br>
    宋見初推開面前的果汁，神情淡淡抬起頭，對調酒師說：“來一杯酒?！?/br>
    尹池挑眉。

    尹池陪著宋見初喝了兩個小時。

    宋見初的手機震動不停，慕野打了好幾個電話。尹池把手機拿起來：“我幫你接吧，別讓慕老師等著急了?！?/br>
    宋見初眼神發直，摁住手機，搖了下頭。

    尹池盯著他看了幾秒，無奈嘆氣：“你要不想說，我也不問你。但你這是今晚最后一杯了?！?/br>
    宋見初長長呼出一口氣，嗓音低?。骸靶值??！?/br>
    尹池：“在呢?！?/br>
    宋見初閉上眼：“有道題，我不會答?！?/br>
    尹池笑了：“別鬧了，還有你不會答的題？你可是學霸?！?/br>
    “不過這個問題我這個學渣還真有資格回答你?！币啬贸鲆幻队矌?，在吧臺上轉起來，用手扣?。骸耙獙嵲诖鸩簧蟻?，那就蒙。不是蒙對就是蒙錯，百分之五十的正確率，總比你硬憋著答不出來強?！?/br>
    宋見初拿起硬幣，用手指彈了下，又讓硬幣轉動起來。

    慕野在工作室等了許久。說好要來的人沒來，信息不回，電話不接。

    慕野難得有點上火，提前結束工作回了家。

    路過休息區，顧家明翻看著茶幾上的幾個紙袋，問員工：“這些是誰送來的？”

    員工搖頭：“不知道，剛才就一直放在這兒了，我還以為是您訂的?！?/br>
    慕野腳步頓了頓，走過去看了眼，問：“什么時候放在這里的？”

    員工想了想：“一個小時前我看還沒有?！?/br>
    慕野盯著紙袋里的蛋糕咖啡，皺了下眉。

    他坐上車，給小迷弟打了個電話，還是沒接通，再次發去微信：【你來過了？】

    坐在車里等了幾分鐘，慕野擰緊眉頭開車回了家。

    慕野風塵仆仆推開家門，只有薄荷過來迎接他，房子里很安靜，小迷弟不在。慕野輕吸一口氣，眼神焦躁了幾分，又站在玄關給宋見初撥了幾個電話。

    不知道撥了多少次，電話終于接通。

    慕野松了口氣，摁了摁眉心，盡量克制著情緒，語氣平和地問：“在哪？怎么不接電話？”

    是尹池的聲音：“慕老師，來接一下人?！?/br>
    掛斷電話，慕野迅速開車趕去那家酒吧，和尹池碰了頭。

    尹池一手插兜，指了指上面，說：“他在天臺吹風呢，喝了點酒?！?/br>
    慕野挑眉：“喝酒？”

    “沒喝多少?！币匾矝]多說：“你帶他回去吧，有事給我打電話?！?/br>
    “謝謝?！蹦揭翱觳缴狭藰翘?。

    慕野上到天臺，微微喘著氣在樓梯口停下，肩膀稍微松懈。

    空蕩開闊的天臺視野極佳，可以俯視大半個城市。

    覆蓋著薄云的夜空飄下雪花，已經在地面積了薄薄一層。男生戴著黑色的鴨舌帽，坐在長椅上望著城市夜景，正在拋玩一枚硬幣，清冷微光映亮男生白皙干凈的側臉。

    聽見腳步聲，宋見初慢慢偏頭。

    慕野穿著黑色的羊絨大衣，里面的白襯衫領口微敞，站在飄零的細碎雪花中和他對視。

    男人的灰色眼眸安靜地凝望著他，臉上沒什么情緒。

    出神的一瞬，宋見初手上的硬幣掉落，滾到慕野的腳邊。

    慕野撿起硬幣，朝他走過來。

    慕野停在他面前，把硬幣放回他的手心，溫熱的指尖在他的手掌碰了下。

    宋見初看著手上的硬幣。

    是數字。

    他怔怔抬頭。

    慕野垂眸看著他，用指背刮了下他的臉，什么也沒問，語氣溫柔地說：“走了，回家?！?/br>
    “慕老師?！彼我姵醢延矌欧胚M兜里，落下睫毛，說：“陪我坐一會兒吧?！?/br>
    慕野在他身邊坐下。

    “不是說好以后不喝酒？”慕野低聲問。

    宋見初：“對不起?！?/br>
    “來過怎么又走了？”慕野笑了笑：“也不回信息，我等了你好久?！?/br>
    宋見初低頭看著地面上的雪：“對不起?！?/br>
    “嗯?！蹦揭昂退N著手臂，低頭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額發，“原諒你了?！?/br>
    宋見初用指甲刮著兜里的硬幣，感受著硬幣正面的數字輪廓，說：“別原諒吧?！?/br>
    慕野抬頭，看著宋見初凍紅的鼻尖。

    宋見初說：“慕老師，我可以回答你了?！?/br>
    慕野的呼吸停了幾秒，故作平靜地笑著說：“嗯，說吧，我準備好了?！?/br>
    宋見初面色冷靜：“有幾件事，我必須提前告訴你?！?/br>
    慕野笑問：“什么？”

    宋見初說：“和我在一起可能不是什么好事?！?/br>
    慕野語氣淡然：“沒關系?！?/br>
    “我不能保證對你完全誠實?！?/br>
    慕野笑了聲：“嗯，沒關系?！?/br>
    宋見初停頓兩秒，說：“這段關系，可能也不會持續很久?！?/br>
    慕野臉上的笑意淡了些，很快又恢復正常，溫聲問：“為什么？不相信我？”

    “聽我說完?！?/br>
    慕野乖乖保持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