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間又陷入短暫的僵持，半晌后，洛音緩了語氣：“那就當我欠你一個人情?！?/br>
    顧衍：“十個人情?！?/br>
    顧衍反應之快，讓洛音一時沒反應過來。

    他的目的是讓她欠他人情？

    不過話都說出來了，也沒法收回，她按照還價砍一半的原則：“5件?！?/br>
    顧衍：“8件?！?/br>
    洛音：“6件?！?/br>
    顧衍：“成交”

    洛音：……

    講價太痛快了，會讓人心理失衡的。

    ——

    秋初的烈日高懸，刺眼又炎熱，高大茂密的國槐樹下卻十分陰涼。

    洛音背著雙肩包，拖著一個行李箱，步行在樹蔭下。

    陽光被樹葉分割得支離破碎，抬頭仰望，能透過葉子縫隙看見跳躍的星點光亮。

    前面就是北城大學的校門，送行的車輛太多，道路已經擁堵了。

    許多學生提前下了車，步行反而比較快一點。

    大家或快或慢地走著，一個小男孩跑跳著穿梭在人群中，撞了好幾個行人，還踩到人腳。

    小男孩八九歲的樣子，又高又壯，目測撞人一下很有沖擊力。

    一個被撞到的女孩應該是被撞疼了，捂著胳膊回頭，皺眉朝男孩喊道：“誰家孩子，能不能別橫沖直撞的？”

    可男孩絲毫沒有撞到人的歉意，還回頭做鬼臉，似乎是故意撞人取樂。

    最離譜的事，后面跟上來的男孩mama，竟然也沒有絲毫歉意，傲慢地瞥了被撞的女孩一眼，沒說話，只是朝男孩喊了一句：“慢點跑，渴不渴??？”

    男孩在mama和路人大事化小的縱容下，依舊橫沖直撞的。

    洛音雖然看不慣，倒也不打算多事，故意貼著路邊走，想要躲避男孩。

    誰知，男孩亂跑起來根本沒有路線可言，饒是洛音刻意躲避，還是被身旁的人波及到。

    一個拿著相機正在拍校門的瘦弱女生直接被男孩撞到在地。

    倒地時撞到了正走在身邊的洛音。

    洛音手里拿著的手機脫手飛到了馬路上，被一輛車碾壓過去。

    女生的相機也掉在地上摔壞了。

    像骨諾牌一樣的連環撞，惹來了眾人的圍觀。

    小男孩因為圍觀的人群聚攏沒有及時跑遠，被洛音一把揪住了衣領。

    男孩力氣很大，掙扎著要脫離洛音的鉗制，她雙手抓住孩子的手臂，用盡了力氣將他拖拽到了人群中央。

    “你干什么抓我兒子！”

    一聲刺耳的呵斥讓男孩掙扎得更兇了。

    原本就沒力氣了的洛音，終于脫手，讓男孩逃脫了。

    男孩逃到他mama身邊，還朝洛音吐舌頭翻白眼，做著鬼臉。

    洛音指了指躺在路邊被碾壓過的手機，和蹲在地上查看摔壞相機的女生，喘勻了氣，說道：“你兒子把人撞倒了，還摔壞了人家的相機和我的手機?！?/br>
    男孩的mama摟住孩子，大聲喊叫著：“他一個孩子，你跟孩子計較什么！”

    洛音忍住一口氣，也放大了聲音：“你家孩子這一路撞了多少人了？你不好好管教，任由他闖禍?！?/br>
    男孩mama理不直氣還壯：“那小孩不都是喜歡跑跑跳跳的嗎？再說孩子能有多大力氣？誰知道你們怎么摔倒的，是不是要訛我們?！?/br>
    她這番言論讓圍觀的眾人議論紛紛，有很多被男孩撞過的人，都借機指責男孩和這個不講理的mama。

    有好心人把洛音的手機撿了起來，洛音看著碎裂的屏幕，按了按開機鍵，已經開不開機了。

    洛音舉起手機對男孩mama說：“訛你？行，要不然我們報警吧，這附近應該有監控?！?/br>
    其實男孩mama一定也是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一聽報警有點慌了。

    這次不保護男孩了，推搡著他，罵道：“你這熊孩子，你說說你亂跑什么？讓你不聽話！我打死你！”

    男孩哇地一聲哭了，被mama追著打，一邊哭一邊喊鬧，還好周圍人多，他們沒能跑出去。

    洛音用盡全力大吼了一聲：“夠了，要教育回家教育，現在談談賠償的問題吧！”

    一直蹲在地上沒出聲的女生突然站起身，眼角還掛著淚，摩挲著自己的相機，軟聲對洛音說。

    “算了，他還是個孩子，別這么咄咄逼人了?！?/br>
    洛音：？

    她咄咄逼人了？

    女生的話讓男孩mama停止了叫罵，指著女生說：“吶，她自己說不用賠的??！”

    洛音嘆了口氣，就知道這對母子根本不會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的。

    這種人就不能姑息。

    她看向女生。

    那女生一頭長發披肩，一身森系的素色衣裙，長相甜美，很文藝。

    洛音問道：“你相機摔壞了吧？確定不要賠償了？”

    女生搖搖頭：“不用賠了，你也別揪著人家孩子不放了?！?/br>
    洛音忍了又忍，對她這種有圣母情結的人沒什么好說的。

    “好，我不揪著他，那我揪著你。事實上也確實是你把我手機撞掉的，你覺得我咄咄逼人，揪著孩子不放，那你賠給我吧?！?/br>
    女生滿臉脹紅，眼里起了霧，看著惹人憐愛：“你這人，怎么這樣啊?！?/br>
    洛音很熟悉她這個狀態。

    自己之前在顧家偽裝傻白甜時，就裝成這個樣子。

    人們總是對楚楚可憐的傻白甜更加寬容一點，也會放低防備心。

    洛音已經聽見有部分人在指責自己的行為了。

    她沒管其他人的看法，對那邊的母子倆說：“給你們五分鐘商議一下，到底誰賠我，不然就報警，讓警察給判斷一下?！?/br>
    母子倆自然是欺軟怕硬的，男孩mama沒底線地跟女生說：“姑娘，我知道你心眼好，不像那個兇丫頭，我們家困難，真賠不起手機，要不你發發善心你賠了吧?！?/br>
    女生臉色更紅了，一直紅到了耳根，能看出她也不想賠，但此刻有點騎虎難下的感覺。

    畢竟被架到了道德最高點，下不來了。

    她眼睛通紅，眼淚噼里啪啦地往下掉，瘦弱的肩膀微微顫抖，哭得梨花帶雨。

    “可是，可是我生活費只有兩千?！?/br>
    洛音眼里沒有半點同情，她看向那對母子倆：“我的手機價值四千元，那剩下兩千你們賠吧?！?/br>
    ——

    最后洛音收到了長發女生的兩千，和那對母子的兩千元銀行卡轉賬，步入了校門。

    還好她之前被柳大山摔壞屏的那個手機還在，可以應應急。

    大部分新生都是從東門進入，是北城大學報到的主入口。

    學校門口有熱心的學姐學長幫助引路，這一路也有很多指示牌和歡迎新生的標語。

    洛音順著指示牌向里走，穿過一條寬敞的大路，走向一條古樹參天的窄路。

    樹蔭的清涼讓匆匆趕路的新生和家長們放慢了腳步，交談也多了起來。

    放眼望去，好像只有洛音是一個人。

    電話鈴聲適時響了起來，洛音勉強從碎裂的屏幕中，看出是顧衍打來的。

    她想起昨晚顧衍說要送她來著。

    后來他讓她發定位，被她拒絕了。

    猶豫了一瞬，洛音接起了電話，顧衍周圍的背景很雜，細聽之下，跟她周圍的很像。

    他真的來了？

    顧衍：“在哪？”

    洛音：“學校里?！?/br>
    顧衍：“我問你在學校的哪里？”

    洛音：“我要去報道了，你不用來送我?！?/br>
    頓了頓，洛音客氣地補充道：“謝謝你的好意?！?/br>
    三秒后：“那你報道完出來找我，我在西門這邊?！?/br>
    洛音：“我今天會很忙，沒有時間……”

    話沒說完，手機里就傳來的忙音。

    洛音慢下腳步，駐足環顧了一圈，并沒看見顧衍的身影。

    她緩緩舒了口氣的同時，突然看見了剛剛那個長發女生也獨自在后面走著。

    女生一抬頭看見了洛音，一臉尷尬，又慌忙低下頭，用長發遮住臉。

    洛音轉過頭繼續向前走，就當沒見過她。

    一路順著指示牌到達了一個體育場。

    順著樓梯上去，進入了場內，中央草坪擺滿了報道的桌椅，密密麻麻的都是人。

    洛音找到了自己專業的報道區域，排隊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