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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染邁下車,跟在簡熙澤身后進了他家的門,直至雙腳踩上玄關的這一刻,不真實感依舊無比強烈。 視線游走一圈,溫染看得出這里不常住人,也可能是剛裝修好,因為從裝潢到家具,無一不是嶄新的。 簡熙澤扯掉領帶,隨手扔在沙發上,解開扣子脫下西服外套?;剡^頭,溫染仍局促地立在門口,他笑著朝他招手,從冰箱中取出兩聽啤酒,輕聲喚:“溫染,發什么愣呢?” 溫染緊張地問:“我來……不打擾別人嗎?” “別人是誰?”簡熙澤反問,“我一個人住這兒,你能‘打擾’的就只有我?!?/br> 溫染于是不再扭捏,利索地換鞋踏進客廳,放下公文包坐在簡熙澤對面,陌生感后知后覺地浮上心頭。 他不避諱簡熙澤的注視,亦在打量對方六年后的樣子。溫染發現,簡熙澤的姿態淡定又從容,好像他們之間并非是久別重逢,只是隔日相見,不存在一絲一毫的生分。 換言之——見到溫染,簡熙澤似乎有些無動于衷。 簡熙澤覷一眼手表,然后摘掉,放置在面前的茶幾上。他翹起二郎腿后仰身體,倚住沙發背,語氣溫和道:“在你發問之前,我先‘坦白從寬,抗拒從嚴’?!?/br> 一句玩趣的話,瞬間拉近兩人的距離。氛圍變得放松,溫染釋然地笑了笑,輕“嗯”一聲。 簡熙澤瞇起眼睛,目光露/骨地描摹溫染的身形,他長長地嘆一口氣,食指勾開易拉罐,仰頭痛快地飲下半瓶。 眼睫低垂,簡熙澤啞著嗓子說:“溫染,我這六年過得很不好?!?/br> 一字一頓,語調毫無起伏,溫染心疼地望著簡熙澤,又聽他道:“半個月前我就回國了,可我沒有勇氣去找你,因為我不配?!?/br> “但我真的太想你了?!?/br> “六年前我離開賓州時,我記得你告訴過我,你正在鼎豐大廈實習。我糾結了很久,可笑地抱著賭一把的心態……如果你還在那里工作……” 簡熙澤深深地凝視溫染,苦笑著說:“我就將你追回來,再也不放手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 第30章 簡熙澤坐姿慵懶,左手虛虛地捏著酒瓶,很輕地晃了晃。盡管從他口中吐露出來的話令溫染萬分心疼,但他言語時的胸膛并沒有明顯的起伏。 簡熙澤不像在宣泄或者傾訴,他只是在冷靜地陳述。 “我家的生意遭遇瓶頸,我一直在加拿大苦心維持,長輩們的思想過于保守,不太能接受我是同性戀的事實?!焙單鯘陕龡l斯理地說,“等我用盡一切辦法,千方百計地拿回集團的股權,他們才終于同意我回國,允許我接管國內公司的業務?!?/br> “當我坐上飛機的那一刻,心里想的全是你?!焙單鯘缮钋榈?,“溫染,我是為了你回來的?!?/br> 窗外陰云密布,兩三點鐘的光景猶如夜色將至,客廳沒開燈,簡熙澤的神情隱于暗處,微沉的眸光像是豹子抓捕獵物時那樣鋒利,甚至不必有所行動,就能輕而易舉地鎖住溫染的喉嚨。 寥寥幾句話,概括了六年間的隱忍,仿佛所有的背負都是為了這一秒的重逢。簡熙澤清楚溫染一定會相信自己,他懶得費勁心思渲染氣氛,放下啤酒看向對面:“既然我們已經見面了,我想從你這里得到一個答案?!?/br> 溫染啟唇問:“什么答案?” 簡熙澤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惑人的笑容噙在唇角。語氣稍頓,他深吸一口氣,說:“溫染,你還喜歡我嗎?” 他的這句問話,忽然讓溫染跌進了旖旎虛幻的夢境中,一時情難自已。 激動地喘勻呼吸,溫染垂下肩膀,兩手壓住沙發邊緣。他擰蹙著眉毛,繼而抬起頭,似埋怨似期許地望著簡熙澤:“……你難道感覺不到嗎?” “好?!焙單鯘傻幕貞蓛衾?,他弓著背脊,手腕搭在膝蓋上,前傾身體離溫染更近,黑漆漆的瞳孔深不見底,“那我先向你邁出第一步,接下來,希望你可以答應我的請求?!?/br> 重逢后的溫染始終處于失真的狀態,聽不清外界的聲音,感受不出空氣里的冷熱,四周是黑白的,只有簡熙澤是唯一的那道彩。驚喜的余波慢慢消退,感官逐漸恢復,溫染有些難以分辨眼前的虛實——這個人是簡熙澤沒錯,可又好像哪里不太對勁。 直至此刻,他才后知后覺地體會到,他們之間是存在六年的空白的。 然而這些疑惑在溫染心中稍縱即逝,因為比起“簡熙澤”,所有的詭異之處都顯得微不足道。溫染一直以來的心愿,就是期待著簡熙澤回國的那一天,現在,日思夜念的人正安然無恙地坐在他面前,再沒有什么比這更令他欣喜若狂的事了。 這個世界上唯有簡熙澤能讓他重新燃起“好好活下去”的渴望。 溫染說:“我答應你?!?/br> 簡熙澤笑道:“我都還沒說是什么請求?!?/br> 他從兜里摸出煙包,利索地點燃,夾煙的右手懶散地垂落膝頭,一舉一動無不展現著成熟男人的魅力。簡熙澤輕抿嘴唇,凝視著浮升的煙縷,而后開口:“來我的公司工作吧?!?/br> 溫染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震驚地睜大眼睛:“什么?” “我給你開三倍工資,當我的秘書?!焙單鯘蓮澠鹧劢?,視線停在溫染滑動的喉結上,掌心泛著癢,他已經太久沒有碰過那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