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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城來來回回想了很多,像計算機一樣精明的頭腦此刻亂糟糟的,但眼看青年不自覺皺起了眉,心中艱澀,立刻主動岔開了話題。 “對了,你還住原來的地方嗎?”這就屬于明知故問了,才過去兩個月,只要沒什么特殊情況一般人都不會搬家的。 “……嗯?!?/br> “這間茶廳離你的住處很近,這一從黃羅錦連枝葉剪下,直接送到家里也很方便?!彼唤浶牡靥?,指了指不遠處那一叢嫩黃色怒放的鮮花。 蘇聞禹愣了一下,面上逐漸浮現出一絲不解,似乎不明白話題怎么突然間跳轉到了這里。 他那雙眼睛生得比一般人更圓一點,平時看不太出,一旦覺得困惑的時候就尤為明顯,像瞪圓了眼的小貓。 霍城覺得可愛,忍不住悶笑一聲,眼里也染上了戲謔,“剛才盯著看了那么久,不是喜歡嗎?” 蘇聞禹頓時眼皮一跳,這回是真的覺得驚訝了。 那一小片黃羅錦開得又明又艷,他確實喜歡,剛剛才沒忍住多看了幾眼。但沒想到只是這么幾個眼神,都會被霍城精準地留意到。 他思維頓住了,下意識地避開這個問題,只說:“園子里的這些,是可以出售的嗎?” “對?!被舫茄凵駵睾?,“這本來就是茶廳的服務范圍之一?!?/br> 蘇聞禹不大相信:“可一茬花并不多,還要留著觀景,總不可能每個客人想要,都能如愿吧?” “是有名額限制,還有最低消費標準,但如果是你,就不用?!被舫腔氐煤苣托?,最后半句話又故弄玄虛,像是在吊人胃口。 “什么意思?” 霍城笑了笑:“這兒的現老板,是你半個粉絲?!?/br> 這話倒是不假,這人叫張成銘,也就是盛煜川剛回國不久的表弟,上次在華爾蒂斯外區組聚會的那個。 “他收藏了你兩幅畫,都是在參加歐洲藝博會的時候,一次在倫敦,一次在柏林,前陣子燕城的集展他也去了,還邀請了一幫人?!?/br> 他說得那么具體,蘇聞禹自然相信了,于是笑容立刻就爬上了嘴角:“那真是謝謝他的支持了?!?/br> 倒不是為了這些花,而是為著有人從那么早開始就一直欣賞他作品,而且茶廳的陳設和花園的布局,剛好又很合他的審美——他很喜歡這種互相認可的感覺。 霍城也彎了彎唇。 拐著彎地說出這幾句話,也不過是為了想看到他現在這樣高興的樣子。 心一下子軟成了棉花糖,還是化掉的那種。 “謝意我會幫你轉達,他一定很高興?!?/br> “好,那——”蘇聞禹條件反射地應了一聲,可側過頭的瞬間,正好撞進男人深沉又溫柔的眼瞳里,不知怎么地,剩下的話,竟是直接咽了回去。 仿佛延遲的神經沖動終于抵達末梢,讓他一下子反應過來了。 不對勁。 蘇聞禹想。 他和霍城兩個人之前都把話說得那么明白了,以后橋歸橋路歸路,那么現在……好像不應該這么平和又隨意地洽談。 可是,蘇聞禹又確確實實感受到了那股自在,總是緊繃著的弦,似乎漸漸地放松了。 這種不應該出現的感覺,不禁讓他有些茫然,有那么一刻,甚至想要沒什么禮貌地立刻掉頭就走。 就在這時,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 蘇聞禹頓時松了口氣,只粗粗掃了眼顯示就飛快地接起:“喂,弈棋,怎么了?” “聞禹,還是上回說好的那件事兒?!毙燹钠宓纳らT實在太大,直接通過話筒傳了出來,說的內容連旁邊的霍城都聽得一清二楚,“只不過時間改到明天上午九點了?!?/br> “這樣啊,那見面還是在工作室嗎?”蘇聞禹追問,順便趕緊把通話音量調低。 旁邊的霍城聽了,目光似乎動了動,垂眸的瞬間,烏黑睫羽便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陰影。 徐弈棋在那邊哈哈一笑:“嗯,地點沒變,你記得來就行,稍晚點也無所謂?!?/br> “好,我知道了,我會準時到的?!碧K聞禹一口答應下來,而后,遲疑了一會兒,又補了一句:“等下順路來找你一趟吧,商量下明天工作的事?!?/br> 他掛斷電話。 空氣中又安靜了一瞬。 是霍城先開了口,微微笑著,態度紳士又體貼:“你先去忙吧,我不耽誤你時間?!?/br> 蘇聞禹也順勢點頭:“那我先走了?!?/br> 他轉過身準備離開,可兩秒過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頓住了腳步,回頭打量了一下男人。 “你……真的沒事?” “我好得很?!被舫侵浪趩柺裁?,輕描淡寫的語氣里透著安撫,脊背挺得很直,看不出一點難受的痕跡,“酒勁早就過了,本來就沒什么事?!?/br> 其實不是。 現在雖然稍微好轉了些,但之前他們說話那會兒,胃部幾乎是痙攣似的痛,渾身上下都是繃緊的。 可是霍城硬生生忍住了。 實在是舍不得。 像今天這樣見面的機會太少了,而且以后只會越來越少,也許慢慢地,就再也見不著了。 看一眼少一眼,飲鴆止渴似的。 霍城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像胸口剛裹上糖衣又被刀子扎穿,又甜又痛。 “路上小心?!弊詈?,他低聲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