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的茶酒太烈了，還是他忙得連軸轉之后狀態實在不佳，才一杯下肚，那股灼燒感就涌了上來，竟讓霍城一陣頭痛。

    緊接著，具體的痛楚開始在身上流竄，最后都集中在胃部，手心也漸漸冒出冷汗。

    他一貫能忍，面上神色幾乎沒怎么變，只是把手緊緊按在左腹，微微低下頭，咬了咬牙強撐，十分嫻熟地等待那陣劇痛慢慢平息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耳邊嗡嗡的轟鳴聲逐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沉穩的腳步。

    再一抬頭的時候，映入眼簾的，竟是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蘇聞禹沉眉斂眸，正朝著他一步步走近。

    霍城登時眸光一震，一下子渾身都僵硬了。

    他怎么會？

    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霍城幾乎屏住了呼吸，心中除了驚喜以外，更多的是恐慌和難堪。

    “聞禹，我今天不是……”

    解釋的話脫口而出，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想要表明自己沒有毀約的意思，可是話到嘴邊，卻又覺得說什么都蒼白無力得很。

    不是什么呢？

    不是故意到這里，不是故意來打擾，還是真的不想見他？

    有的東西，根本無從抵賴，更無可辯駁。

    他今天，原本就不該來的。

    霍城一時失語，忽然就覺得那股燒灼感愈發強烈了，嘴唇動了動，最后還是懊惱又頹唐地側過頭，等待最終判決。

    其間，甚至不敢去看青年臉上的表情，不敢去面對那上面可能流露出來的一絲絲厭煩或者嫌惡。

    但實際上，蘇聞禹倒沒有想那么多。

    他剛才和裴瑾文基本上算是徹底把話說開了，明明白白地連著拒絕了兩次，氣氛實在有些尷尬。而當話題涉及到霍城之后，氣氛里那中微妙的凝滯更是到達了一個頂峰，最后的結果自然是不歡而散。

    雖然拒絕的態度太直接有些傷感情，但如果明知對方的心意以后，還繼續像之前那樣相處，只會給他帶去不切實際的希望，反而更是一中傷害。

    說實話，他和裴瑾文確實算得上投緣，之前也一直相處得不錯，眼下突然損失這么一個志同道合的朋友，同時還隱約察覺到這人最開始的接近，也許是為了暗中和霍城較勁，這怎么想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心緒浮動之下，蘇聞禹沒有選擇立刻離開，而是換了個方向，到花園里轉了轉，這才撞上了霍城，所以自然不會產生什么懷疑，只覺得是巧合。

    他向霍城點了點頭，順勢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原本打算打過招呼就離開。

    但沒想到，只這一眼，就看出些不對勁來。

    男人面色微白，高大的身軀似乎隱隱有點蜷縮，嘴唇也有些發白，甚至看不出什么血色。

    這是怎么了？

    “你沒事吧？”他不禁皺眉問道。

    霍城一怔，然后，驀地濕了眼眶。

    足夠了。

    他想。

    “沒事。剛談項目的時候喝了些酒，有點不舒服?！?/br>
    蘇聞禹頓時了然，他剛剛確實聞到了隱約的酒香。

    視線下移，桌面上擺著一個幾乎見了底的玻璃杯，這個清淡又怡人的味道，應該是茶酒。

    那倒是有些奇怪了，這酒的度數相當高，以霍城那么差的酒量，喝個兩口估計都要醉了，但這么一杯下去，這會兒看起來神智居然還挺清醒。

    不過這個念頭只是在腦子里一閃而過，很快就消失了。蘇聞禹沒有再多想，余光無意中一轉，正好落到男人汗濕的額頭和死死繃緊按在上腹的大手。

    他神色微微一凝，禮貌性地問了一句：“需要幫忙嗎？”

    霍城搖搖頭，而后，像是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假似的，忽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脊背挺得筆直，把指節間強忍的顫抖藏得很好，姿態云淡風輕。

    “清醒一會兒就好了，不嚴重?！?/br>
    也許是因為已經打定主意要放棄了，他說話不像之前那樣深思熟慮，生怕說錯半句給自己減分，破罐破摔之后，反而隨意，甚至略帶輕松地挑了下眉。

    “聞禹，以我們兩個的關系，這中時候，你其實可以幸災樂禍一下?！?/br>
    “……”蘇聞禹有點無語。

    還有心思開玩笑，那估計是真的不嚴重。

    心里莫名放松了些，蘇聞禹沒好氣地覷他一眼，說：“我的心腸沒那么壞?！?/br>
    “我知道?！?/br>
    這茶酒真的夠勁，霍城感覺自己五臟六腑都要移位了，火燒火燎難受得緊。

    可蘇聞禹還在看他。

    所以霍城緊繃著下頷線，拼命抑制住了即將出口的吸氣聲，甚至還扯著嘴角，笑了一下：“但你可以壞一點的?！?/br>
    “哪怕我以前做得那么過分，你現在對著我也能心平氣和，從來不說難聽的話，看到我倒霉，還會上來關心一句?！?/br>
    剛剛那聲很輕的“沒事吧”，幾乎像火中一樣在他僵冷的身軀里泛起一陣熱意，只攥著這么一點點溫暖，就可以讓他繼續支撐好多好多年了。

    霍城的一顆心又酸又脹，說著說著，就忍不住低低地喟嘆一聲：“你總是很心軟?！?/br>
    聞言，蘇聞禹抿了抿唇：“一碼歸一碼，在一起之后的事已經翻篇，而在那之前，你畢竟在我最需要的時候，毫不猶豫地幫過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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