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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格來說,他們和霍城幾乎是差了輩的,所以態度不可能不恭敬。 霍城倒是表現得挺溫和,回應了眾人的問好后,面上雖照舊沒什么笑意,但也不算冷臉,還主動開口道:“你們繼續,我剛才好像聽見什么展覽?” 剛起頭說話的兩人立刻對視一眼,心知是這個話題讓霍城起了興致。 前頭開口那人登時就笑了,彎著眼睛說:“對,之前聽內部消息,有個大展因為不可抗力會改在燕城舉辦,展出的作品很多,連年輕藝術家都辟了專區?!?/br> 張成銘也興致勃勃地插了句嘴:“這個展質量高,據說攢了挺久,不知道霍哥有沒有興趣?” 聞言,霍城不置可否,但嘴角卻略微上揚。 他不知想到什么,冷峻的臉龐也流露出幾絲暖意,“什么時候?” 這就是要去的意思了。 “如果順利的話,估計也就下個月?!?/br> “那我也去湊個熱鬧?!迸赃吶肆ⅠR跟著附和。 霍氏對外的動作向來都被許多人牢牢關注,霍城本人也一直是圈內的風向標,自打他開始關注藝術品行業以后,越來越多的人就加入進來,不管真懂還是假懂,反正每回提到都能說上幾句。 再者,其實眾人對藝術藏品也不是沒有投資熱情,只是苦于流通市場混亂,魚龍混雜,藝術品變現渠道窄,抵押貸款業務又還在起步階段。 但霍城一出手,直接就開始組建藝術品鑒定評估的專業隊伍,同時建設權威性的規范化管理平臺,還包括推動完善相關的法律法規,一條龍服務直接促進了藏品的變現。 這兩年金融市場不太穩定,珍稀藝術品倒逐漸成了硬通貨,跟著霍城投資的幾個都紛紛稱贊他高瞻遠矚。 盛煜川作為為數不多的知情人之一,面上干笑心里吐槽,什么高瞻遠矚,那根本是色令智昏! 霍城這個人,無論做什么都能拿到滿分,他可以開拓的領域太多了。而偏偏選擇了畫廊產業,選擇藝術品市場,說到底,不過是因為一個人而已。 他絲毫不懷疑,要是蘇聞禹想出道,他這位好友絕對能毫不猶豫地轉戰娛樂圈投資鋪路。 就像今天這種場合,換做以前霍城從來都是毫不客氣地推拒掉,這回為什么難得肯賞臉? 還不是因為他那個傻表弟正好對蘇聞禹格外推崇,在歐洲的兩次藝博會上都花高價買下了他的作品小心收藏。 雖然盛煜川也不明白,為什么霍城本人不去參與競價,但反正,最終目的都是為了蘇聞禹就是了。 盛煜川看破不說破,沉默著垂下頭,苦哈哈地喝了口涼茶。 “這次回國還走嗎?” “短期內不走了,這邊還有不少事?!?/br> “那也好,以后聚一聚也方便?!?/br> …… 茶桌上的交談還在繼續,霍城半垂著眼,耳朵漫不經心地聽著,手上不輕不重地碾著杯柄。 這里是室外,茶廳連綿過去是一片綠蔭的青草地,還有枝椏搖曳的林子。 他看了一眼便沒了興趣,正要收回目光的一剎那,卻忽然看見一個極其熟悉,熟悉到刻骨銘心的背影。 那是一個青年。 挺拔,修長,清瘦。 一瞬間,霍城如遭雷擊。 他的眉頭不自覺皺起,滾動的喉結蹭到過緊的領口,霎時引起一陣窒息。 大腦空白到什么都沒有,精神也完全恍惚,一切都定格住了,只剩下眼睛還能緩慢地眨一眨。 是……幻覺嗎? 應該是吧。 霍城甚至有充分的理由懷疑,剛才有人把他喝的茶水換成了四十度的洋酒,這才讓他產生了這樣美妙的錯覺。 而這樣的情景,在過去的兩年多里,早就發生過無數次,實在正常極了。 霍城不由得自嘲地一笑。 前幾天江特助呈遞的消息,無不表明蘇聞禹最近人就在距離燕城十萬八千里的地方,又怎么可能突然出現在這里? 假的。 這不是他。 可是,他明明這樣想著,腳下卻已經不受控制地跟了過去,速度快得像一道閃電,讓所有人始料未及,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霍城也根本顧不得旁人,兀自步履匆匆地追過去,一種戰栗般的振奮從脊椎骨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 走得近了些,開始隱隱能聽清那人說的話。 “……也可以,到時候直接和柯老師對接,我這邊也會關注的?!?/br> 清潤的嗓音一如往昔,語調又輕又柔,落在霍城耳邊卻像重重的鼓點,一下又一下仿佛能擊穿耳膜。 樹枝掩映里,那個青年抓著手機放在耳邊,一邊走一邊說話,露出半張姣好的側臉,淺色的唇瓣一張一合,整個人鮮活又真實,精致的眉眼和以前一模一樣,沒有絲毫變化。 也仿佛觸手可及。 撲通!撲通! 心臟瞬間加速跳動,霍城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嗓子哽住,連發聲都變得無比困難。 這個時候,他才開始略顯慌亂地低頭審視自己。 頭發是不是亂了?著裝夠不夠得體? 昨天忙到幾乎通宵,眼底的青黑和里面的血絲現在有沒有褪去? 大腦亂成一鍋粥,全是雜七雜八的念頭,像火葬場墳頭的草一樣瘋長,霍城也很想淡定一點,可是最后發現完全做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