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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桐點了點頭,目光柔和地看了他一會兒,最終什么都沒有說,靜悄悄地回了自己房間。 餐廳那桌中西合璧的大餐徹底涼了,紀堯看了一圈,最后想了想,沒舍得全浪費,剝了兩只蝦球,把蝦仁從脆殼里挑出來,放進了雞蛋糕里。 紀堯上樓時,蔣衡整個人都陷在柔軟而蓬松的被子里。他起了個大早又陪著蕭桐跑了一天,現下大約是困了,只等了這么一小會兒就有點昏昏欲睡,瞇著眼睛蜷在被子里,半夢半醒地往門口看。 紀堯走到床邊,拉開蔣衡的手,把自制的“暖寶寶”塞進他懷里,然后把他扶了起來。 他們收拾行李過來的時候沒想到有這一出,帶的東西不夠全。于是紀堯臨時用了個住院部常見的土辦法,找了個不隔熱的瓶子灌滿開水,然后用厚實而干燥的毛巾裹住了,溫度正好。 蔣衡被他的動靜驚動了,從昏沉的狀態里清醒起來,眨了眨眼睛。 “吃點東西?”紀堯端著那碗雞蛋糕示意了一下,舀了一勺用唇瓣碰了碰,試了下溫度,喂給蔣衡一口。 蔣衡只嘗了一點就認出是蕭桐的手藝,紀堯見他明顯停頓了一瞬,這才神情自若地繼續吃。 紀堯自己跟家里相處得一塌糊涂,但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上,他也能看出蔣衡和蕭桐之間不是正常之道,于是猶豫了一瞬,把方才樓下的情況說了。 他沒敢全說,挑挑揀揀,說得很委婉。但蔣衡察言觀色的能耐何等出彩,幾乎立刻猜到了他想說什么。 于是蔣衡微微偏了偏頭,避開下一勺雞蛋糕,輕輕推了一把紀堯的手腕,示意他也嘗一口。 “我知道她對我有愧疚?!笔Y衡說:“但一是那些事都過去了,二是我也不怨恨她,所以沒什么必要。讓她知道我過得好點就行了,慢慢就好了?!?/br> “但你也不能什么都不說?!奔o堯低聲說:“不然等到她自己發現的時候,她不是更難過嗎?” 紀堯說著頓了頓,似乎是從蕭桐身上想到了自己,表情一瞬間變得有些黯然。 “……還有我?!奔o堯說:“跟我也不說?!?/br> 蔣衡還沒想好怎么回復上一句,就覺得這把火忽然燒到了自己身上,他一時間沒想明白紀堯為什么有此一問,臉上寫滿了困惑。 “什么?”蔣衡問。 “阿姨跟我說了你家里的事?!奔o堯說:“三年前,那個圣誕節……” 紀堯說到這時,忽然不知道該怎么說下去。 他很想問蔣衡當時為什么不跟他說蕭桐結婚的事,事后又為什么一次都沒解釋過,說他當時是受了刺激,喝了酒,所以才會一時沖動。 但這兩個問題實際上都早有答案——因為在那個時候,他們彼此不可能有現在這樣敞開心扉的溝通可能。 于是最后紀堯只能兩兩折中,問道:“為什么事后不解釋,你其實也沒有想跟那個陌生人睡吧?!?/br> 多年后再次提起這個話題,蔣衡顯得平靜了很多,他笑了笑,干脆地承認了。 “是不想?!笔Y衡說:“其實你回來之前那段時間,我一直在心里天人交戰,想把他轟走,又覺得不甘心?!?/br> 其實那時候蔣衡自己已經到了臨界點,哪怕他再怎么告訴自己他跟紀堯已經結束了,可他心里還是過不了那道坎,他一閉上眼睛就會想起蔣義,總覺得自己這一步跨出去,就會變成像他一樣的人。 如果紀堯再晚回來十分鐘,或許他就已經自己解決了這件事。 但偏偏命運弄人,紀堯回來得就是那么巧合。 “那你為什么不說呢?”紀堯把碗擱在了床頭柜上,從背后環住了蔣衡,悶聲道:“上次我在青柏那問你,你也沒說。如果阿姨不跟我說你的事,你就準備永遠背這個差點出軌的名頭嗎?!?/br> “因為沒什么好解釋的?!笔Y衡輕描淡寫地說:“事情就是那么回事,它既然已經發生了,后面有沒有理由就不重要了?!?/br> 如果紀堯晚回來一會兒,蔣衡已經自己解決了這件事,那就算了??善o堯就是撞破了現場,那無論當時蔣衡是怎么想的,都不會對事件性質產生影響。 紀堯隱約覺得這個邏輯好像不太對勁,但又覺得沒什么問題,一臉微妙地被蔣衡帶進了溝里。 “可是——” “沒有可是?!笔Y衡偏過頭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角眉梢略有些后悔:“其實這件事,我心里一直惦記著?!?/br> “對不起,阿堯?!笔Y衡說:“無論當時我心里怎么想,都應該先跟你說分手再約人?!?/br> “如果你當時說了分手,那現在還會跟我復合嗎?”紀堯忍不住問。 “不會?!笔Y衡說。 對他來說,結束就是結束,如果已經干脆地斷干凈了,就不會再有回頭的可能了。 “那幸好你沒說?!彪m然這個念頭有點不大對勁,但紀堯還是感受到了微妙的慶幸:“可見不成熟也有不成熟的好處?!?/br> 蔣衡沒想到他的重點在這,忍不住撲哧一樂。 “算了?!边^了片刻,蔣衡才搖了搖頭,無奈地笑了笑:“既然我約炮未遂,你結婚中止,那咱倆都從輕處罰吧。 “怎么處罰?”紀堯問。 “三年也差不多了?!笔Y衡說:“就兩兩相抵,刑期清零吧?!?/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