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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地中央的女人優雅而高傲,和服上金燦燦的線條在燭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輝,她彈唱著某種不知名的旋律,紀堯微微瞇起眼睛,聽得很入神。 他第一次看這樣的表演,對什么都很好奇。蔣衡歪著頭,含著笑意看著紀堯亮燦燦的眼睛,覺得這一趟也沒白來。 表演過半之后,空地中央的女人笑著邀請客人上去做些無傷大雅的小游戲。她大概是看臉選人,第一個就點到了蔣衡。 蔣衡笑了笑,側頭看了一眼紀堯。 紀堯沖他舉了舉杯,促狹地笑了笑。 “您二位關系很好?!奔o堯身邊的女人柔聲說:“是很好的朋友嗎?” 紀堯支著下巴,望著蔣衡走上去的背影,低聲笑了笑:“是男朋友?!?/br> 他像是怕自己的日語水平不好,對方產生誤解,又補充了一句:“戀愛對象那種?!?/br> 其實這句話不嚴謹,因為直到此時此刻,他們倆都沒真正確定戀愛關系——但紀堯還是這么說了,也并不覺得哪里不對。 伊織笑著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看得出來。 “先生很喜歡您?!币量椪f:“在別人觀看表演時,他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您身上?!?/br> 紀堯這倒沒注意到,他想了想,說道:“這是他的習慣?!?/br> “得到一個人的關注是很難得的?!币量椪f:“這是很珍貴的感情?!?/br> 紀堯垂下眼,輕輕笑了笑,說道:“確實,我們感情還不錯?!?/br> “真好呀?!币量椪f:“只是先生看起來很脆弱?!?/br> 紀堯眨了眨眼,還以為自己半吊子日語水平聽錯了。 “你說他?”紀堯說:“脆弱?” “是的,看上去,先生是需要呵護的人呢?!币量椇c了點頭,恭敬而柔順地為紀堯添上一杯酒:“不過您看起來也很無助?!?/br> 含蓄而柔軟的用詞不知怎么戳到了紀堯的心窩里,他沉默了兩秒,把杯中的酒喝了。 “為什么這么說?”紀堯問。 “我有眼睛?!币量椫噶酥缸约?,輕聲說:“我會看——我見過很多客人,他們都有心事?!?/br> 臺上的蔣衡跟藝伎做完了一個小游戲,然后婉拒了對方繼續的邀請,轉過頭對紀堯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示意自己臨時有事,先一步離開了大廳。 表演已經看完了,后續的游戲環節紀堯沒打算參加,但他鬼使神差地,沒有跟蔣衡一起走。 或許是因為異國他鄉,面對著一個從今以后再也不會有交集的陌生人,紀堯的內心忽然動搖起來,產生一種傾訴的欲望。 “你說,如果一件事注定結果,那還要去做嗎?!奔o堯說得很慢:“有一樣東西,你明知道開場絢爛又甜蜜,但隨著時間越來越長,會變得苦澀、無趣、甚至怨恨和痛苦,如果這樣,那還要開始嗎?” 伊織用柔軟的目光看著紀堯,輕聲說:“為什么不呢?” 紀堯愣了愣,對這句反問有些反應不及。 “再過幾個月,就是煙火大會了?!币量椪f:“煙火驚艷,但時間短暫——可是就算這樣,全日本的人,也沒人因為煙花會冷卻消失就取消祭典?!?/br> “所以你覺得應該要嘗試?”紀堯問。 “起碼您看過了煙花的絢麗?!币量椪f。 紀堯不可避免地承認,他被伊織說動了——或許他早就需要這樣一個人,在恰當合適的氣氛推他一把。 “感謝您?!奔o堯說:“今晚的談話很愉快?!?/br> 他說著喝完了酒,將酒杯放回了伊織手里,然后支著地板站了起來。 伊織知道他這是要離開的意思,放下手里的酒杯,跪坐在地上給他行了個禮。 “希望您下次來日本,可以趕上煙火大會?!币量椪f。 紀堯點了點頭,然后從側門離開了大廳。 他沒有在外面找到蔣衡的蹤跡,問過侍者才知道他已經先回房了。 然而東庭園安安靜靜,燈也沒開,紀堯遲疑地走進去,想找到手機給蔣衡打個電話。 宴席期間不允許攜帶拍攝設備,他的手機落在了臥室里。 然而紀堯剛走進客廳,就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水霧——連接竹林庭院的那側房門被蔣衡打開了,院子里點著零星幾盞燈籠,溫泉的熱氣鉆進房間里,混雜著些微的涼風,吹得紀堯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緊接著,他肩膀一沉,眼前被什么東西擋住了。 “別鬧?!奔o堯說:“我有話跟你說?!?/br> “怎么?”蔣衡將他整個人轉過來面對自己,摟著紀堯的腰,放開了擋在他眼前的那只手,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是終于要承認喜歡我喜歡得不行,要給我個名分了?” 紀堯忽然笑了,說道:“是啊?!?/br> 蔣衡愣了愣,但很快,他抵著紀堯的額頭悶悶地笑出了聲。 “好巧?!笔Y衡說:“我也這么想?!?/br> 他說著推著紀堯的肩膀,把他整個人轉了過去。 紀堯這才看見,不遠處的地板上擺放著一件疊得整整齊齊的和服——底色艷麗,是一件近乎宮墻的紅,和服上繡著精致的菖蒲花紋,因為疊得方方正正,所以一時看不出是男款還是女款。 緊接著,他肩膀一沉,蔣衡親昵地從背后環住了他,攤開掌心,露出里面的一枚硬幣。 “來打個賭吧?!笔Y衡咬了咬他的耳垂,笑著說:“如果你贏了,我就穿給你看;如果你輸了,就換你穿?!?/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