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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見,女媧捏土造人的神話就是一種另類的控制欲映射?!奔o堯說。 蔣衡聞言側頭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紀堯會有這種鋒利的感觸。 紀堯本地戶口,條件不錯,家庭也完整,成長環境里沒什么缺陷型的硬傷,何況他還年輕,就算是性向也沒到必須跟家里攤牌的時候,蔣衡很難想象他會跟父母產生什么尖銳到不可調和的矛盾。 但既然他主動提起,潛意識里就是想說這件事,于是蔣衡貼心地給他搭了個臺階,讓他能繼續下去。 “你們之間有矛盾?”蔣衡問。 “沒有?!奔o堯笑了笑,說道:“就是因為沒有,所以才說這種話?!?/br> 北京的冬天比上海冷許多,車內開著暖烘烘的空調,很快在車窗上凝出一層薄薄的霧。 紀堯伸手在霧氣上隨手寫了幾筆,劃出一個筆走龍蛇的簽名來,隨口問道:“你呢,你是哪種?” “我是第三種?!笔Y衡彎了彎眼睛,說道:“沒人管我,自己說了就算?!?/br> “那也挺好?!奔o堯說。 他的語氣平平淡淡的,聽不出是羨慕還是什么。 “很多事都是這樣?!笔Y衡說:“面子上過得去就行了,只是有人坦誠點,有人虛偽點?!?/br> “確實?!奔o堯話鋒一轉,說道:“你知道我爸媽今天來跟我說什么?” 蔣衡挑了挑眉,疑惑地嗯了一聲。 “他們聽了風言風語,又不敢直說問我,就拐彎抹角地指桑罵槐?!奔o堯彎了彎眼睛,笑著說:“于是我聽了一晚上艾滋病傳染渠道和騙財騙色騙保殺人的刑事案例分析,好像同性戀是什么十惡不赦沾上就死的事兒,搞得我都覺得自己命不久矣?!?/br> 蔣衡撲哧一聲樂了。 “那你放心?!笔Y衡半真半假地說:“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我是個守法公民?!?/br> “我最討厭被人冤枉,也最討厭被預設錯誤?!奔o堯說:“剛才出來的時候我就在想,既然他們說有,那我如果沒有,豈不是很虧?!?/br> 蔣衡還沒反應過來什么,就聽身邊咔噠一聲脆響,紀堯解開了副駕駛的安全帶。 偏巧他們剛到王府井的路口,紅燈前,紅色的剎車燈連成一片,蔣衡穩穩地踩住剎車,紀堯順勢湊了過來,擋住蔣衡大半視線,輕佻地捏著他的下巴,湊過去吻住了他。 蔣衡愣了愣,很快放松身體,配合地松開齒關,接納了對方。 紀堯來之前似乎吃了塊糖,唇齒間有淡淡的茶香味兒。他吻技很好,風格卻有種跟外表不符的霸道。他勾著蔣衡的舌尖不許他躲,在狹窄的車座空間里跟對方結結實實地吻足了一次紅燈。 蔣衡的目光往外一掃,在斜前方看到一輛車牌眼熟的出租車。 果然是一身反骨,蔣衡忽然饒有興趣地想:老兩口知不知道自己前腳“捉完jian”,后腳親兒子就在旁邊的車里跟男人接吻。 他突然覺得紀堯好像一只幼貓,當著主人的面乖乖巧巧,只敢在背后沖人呲牙亮爪子。 蔣衡對紀堯這種限定叛逆來了興趣,微涼的手指順著他的腰線往上攀了攀,還沒等摸到什么,就被紀堯一把抓住手腕,按在了車座上。 蔣衡悶著聲音笑了笑,主動退開一點,親昵地親了親他。 “壞了?!笔Y衡苦惱地說:“我好像真喜歡你了?!?/br> 紀堯舔了舔唇,管殺不管埋,施施然回味了一下這個吻,大約是覺得體驗不錯,于是勾了勾唇,附贈給他一個笑。 “綠燈了?!奔o堯說。 蔣衡笑了笑,踩下油門,臨時插隊進了左拐路。 他臨時放棄了原本帶著紀堯去吃夜宵的計劃,帶著他一路遠離市中心,歪歪扭扭地往不知名的目的地去了。 紀堯也不問他要把自己帶去哪,他跟那輛承載著中年夫妻的出租車在路口擦肩而過,奔向兩個完全不同的方向,看著對方遠去的車尾燈,心里有種暢快的快意。 “葛興把我的資料發給你了吧?!笔Y衡忽然說。 “是啊?!奔o堯大大方方地承認了:“資料里連你不喝普洱茶都寫了,情史占了一整章?!?/br> 蔣衡就知道是這么個結果,無奈地搖了搖頭笑了。 他把車拐下輔路,紀堯往外一看,發現他拐進了一個扭曲狹窄的小巷子。 小胡同邊上零零碎碎地亮著幾盞燈,大都是看不出營業主體的文藝網紅店,只有門口的招牌適合拍照。 深更半夜,前不著村后不著店,蔣衡把車停在遠離路燈的路邊,拉住手剎。 紀堯心下了然,覺得大約猜到了對方的用意,只是沒想到他比想象的還放得開。 “葛興跟我說,想要跟你談戀愛,就要勾起你的興趣?!奔o堯說:“等到什么時候你沒興趣了,就是要甩人的時候了?!?/br> “是啊?!笔Y衡笑著承認道:“你要試試看挑起我的興趣嗎?” 紀堯還惦記剛才那個見縫插針的吻——蔣衡人長得不錯,又知情識趣會配合,雖然吻上去是一時沖動,但紀堯并不討厭這種沖動。 蔣衡還穿著上班時的正裝,外套丟在車后座,現在身上只穿了件薄薄的襯衫,因為空調打的足,還解開了兩??圩?。 紀堯是個視覺生物,骨子里又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叛逆,所有人都說蔣衡難搞,可他偏偏覺得挺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