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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換了蔣衡,他就不會這么死纏爛打,他會像世上最美好的前任一樣,分手之后直接消失在你眼前,就跟死了沒兩樣。 紀堯的思緒漫無目的地飄散了一瞬,甚至還把這倆人放在一起對比了一下。 對比完他才發現,他最近想起蔣衡的次數有些多得反常,不像是個好兆頭。 “分手總得有個理由吧?!蹦泻⒆幼穯柕溃骸澳涿罹鸵质?,我不同意?!?/br> “感情淡了,沒了,分手是最好的選擇?!奔o堯淡淡地說:“你和我都是成年人了,沒人約定一輩子只能在一棵樹上吊死吧?!?/br> 那男孩像是被他這種無情的言論傷到了,頓時怔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盯著他,眼圈登時就紅了。 紀堯不太擅長應對這種場面,他不自然地摸了下后頸,本能地想逃避這個話題。 “好了,小錦?!奔o堯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放緩了聲音說道:“我一沒出軌,二沒怎么樣,是正常分手,誰也說不出什么,不要鬧得太難看……嗯,你很好,是我的問題,這么說你能覺得高興點嗎?” 他不說還好,一說對方更生氣了,被稱為“小錦”的男孩子一把甩開他的手,憤憤地盯著他。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不就是因為我跟你說想帶你回去見我爸媽嗎?”小錦惡狠狠地說:“我早先就聽他們說了,你跟誰都不定性,誰想帶你回家過明路,你準要跟人分手……我最開始還不相信,現在看來是我瞎了眼?!?/br> 紀堯的手臂被他甩得發麻,他嘖了一聲,倒沒反駁。 小錦見狀,氣得在原地拉磨似地轉了一圈,到底沒忍住委屈,指著他喊道:“你要是只想玩玩,以后就別挑好人禍害!算我瞎了眼,還想跟你過一輩子呢!” 他像是被紀堯傷透了心,說著一推他,狠狠抹了把眼睛,從隔斷門沖出去了。 紀堯被那句“一輩子”刺了一下,不著痕跡地垂下眼,捋平了發皺的工作服。 這是第二個跟他說過“一輩子”的人,結局也跟上一個殊途同歸了。 紀堯還沒來得順著這個節點唏噓一下,就聽見小錦的腳步聲在門外猛然停駐了。 “你——你誰??!” 紀堯愣了愣。 門外顯然有個人說了什么,但聲音太小,隔著鋼制的隔斷門,紀堯沒聽清,只聽見小錦憤怒的聲音:“誰跟你一樣受害者,神經??!” 紀堯:“……” 他好像知道門口是誰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消防門從外被推開,一個移動輸液架先一步順著門縫滑了進來,停在了紀堯面前。 蔣衡穿著病號服,一笑就站不太直腰,于是只能斜倚著門邊,似笑非笑地打量紀堯。 再講究的精英住院的時候也不會太好看,蔣衡也是一樣。他臉色蒼白,額發有些凌亂地垂下來,但精氣神還不錯,眼睛亮晶晶的,笑得也好看,所以不顯得頹喪。 紀堯早知道蔣衡有一副好皮相——人總是膚淺而俗氣的生物,如果沒有好皮囊撐著,哪怕人再“戀愛AI”,也不見得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繼地往上撲。 蔣衡的眼神大咧咧地從紀堯身上一掃而過,最后落在紀堯左手上。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在對方空空如也的無名指上停留了兩秒鐘,隨即若無其事地滑開了。 “出軌也得講究點啊,哪怕正主不在也得小心?!笔Y衡笑了笑,說道:“起碼不能讓小朋友知道你的工作地點和家庭地址吧,否則萬一鬧起來多麻煩?!?/br> 他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偏偏話里話外怎么聽怎么別扭。 紀堯只當沒聽見他話里帶刺,淡淡道:“聽起來你很有經驗?!?/br> “哎,只是見得多而已?!笔Y衡彎著眼睛,語氣溫和又謙遜:“我可是從不出軌的?!?/br> 紀堯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蔣衡大咧咧地任他打量,末了攤開手,附贈了一個疑惑得恰到好處的眼神。 半晌后,紀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挑了挑眉,話里有話地道:“確實?!?/br> 紀醫生不想順著蔣衡的意愿繼續這個話題,緊接著拿走了對話的主導權:“你來干什么?” “來還錢?!笔Y衡說著從口袋里掏出手機,在紀堯面前晃了晃:“我加你支付寶好友?號碼變了嗎?” 紀堯當然沒有做慈善的意思,但也不想再跟蔣衡扯上什么關系,于是沒接茬,只是掏出手機調出收款碼,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預存了一萬?!奔o堯說:“多退少補,你出院的時候拿著單子自己去辦吧?!?/br> 蔣衡也沒強求,他盯著紀堯收款碼中心那個小小的圣誕樹頭像勾了勾唇角,從善如流地掃了一下。 手機發出叮的一聲輕響,蔣衡在轉款框里輸入金額,閑聊似搭話道:“之前怎么沒刷我的?是忘了密碼?” “沒有?!奔o堯說:“只是要避免不必要的誤會?!?/br> “什么誤會?”蔣衡明知故問:“當時大庭廣眾之下有的是證人,你總不會怕我反咬你一口財產挪用吧?!?/br> 蔣衡好像有點特異功能,紀堯想,他簡直就像一個活體的蒙娜麗莎——同樣表情同一句話,放在不同人耳朵里就有不同意思似的。 要是換了普通朋友,八成覺得這是句再正常不過的調笑之言,可放在紀堯耳朵里,他怎么聽怎么覺得蔣衡是在陰陽怪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