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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離開料理店到現在過去半個小時,終于把壓抑的苦楚釋放,淚水如開閘泄洪,傾瀉而出。 小聲抽泣。 秦鴦總說,成年了就該履行成年人的責任,要學會勇敢和堅毅,要為自己的錯誤買單。 可在剛才那一刻,他才意識到有些崩潰是忍不住的。壓抑只會越積越深,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在一個人或者一件事、一句話輕輕一戳,就會徹底決堤。 時間把一個人精雕細琢成一件完美的工藝品,讓世人景仰贊美,卻唯獨丟失了原石的光芒和本真。 他曾想努力做到母親所說的成熟,做到接受最討厭的食物和最不愿意接受的人,可他發現似乎有些事情并不是只要努力就能做到的。 像吃香菜,某些刻在基因里的惡心是無法改變的。 厭惡一個人,同樣難以接受。 他放下筷子,全程讓自己像個異常冷靜的怪人,他不敢隨意發泄,直到發了瘋一般跑到長街對側,幽暗靜謐的小花園里,才敢放聲咆哮和吶喊。 “哥?!痹S子芩摟著白降,“他回來了,他回來了?!?/br> 眼淚滾珠落下,白降拍他的后背安撫:“我在,我在,別怕,他不會傷害你的?!?/br> “你感受到了嗎?”許子芩手抓得很緊,“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禿鷲盯著待捕的獵物,我給他敬酒,給我夾生魚片,在試探我。 我媽很喜歡他,我看到了,她在刻意討好那個混蛋,我只要看到那張臉,我就惡心,我……怎么辦?我該怎么辦?” 白降的手輕柔地安撫著許子芩,讓他平靜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一只手抵著他的下巴,在他鼻尖上啄了一口:“有我在,誰也不會傷害到你,我發誓。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什么嗎?我會護你一生一世?!?/br> 為了確保許子芩安然無恙,白降還是叫了出租車,把他送到了家門口,送他到了屬于他的臥室。 白降調整了最合適許子芩的光源,摟著他坐在床沿上,轉身時,他的衣角被拽住。 “我去給你倒水?!卑捉祿崃藫崴氖直?,“一身汗,我先給你擦擦,別著涼了?!?/br> 微弱到甚至不細看都看不清楚人的光源下,許子芩脫了鞋,雙臂環抱著大腿,耳邊窸窸窣窣有從衛生間傳來的水流聲和塑料盆與地面摩擦的細微響聲。 這些來自他哥發出的聲音讓他很舒適。 門虛掩著,逗逗一躍而上,趴在許子芩的大腿上喵喵叫,估計是餓了。 許子芩給逗逗喂了貓糧,它才趴在地上四腳朝天,納涼。 白降打水很快,動作很輕地脫下許子芩的T恤,手把水地給他洗了三遍手,才擦拭脖子上的汗水。 小少爺的皮膚很細膩,沾了水的毛巾稍微用力就擦紅了一大片,白降心疼地問:“疼嗎?” 許子芩搖了搖頭,順勢往他的肩膀上靠,白降胳膊用力一頂,把他扶正:“別鬧?!?/br> “哥?!痹S子芩眸光里有了希冀,“你今晚能和我一起睡嗎?” 擦拭腰間的手一頓,恍惚過了好幾秒才接著擦小腹,白降似是沒聽到他的話般,毛巾在他的上身游走,動作很柔,力道很穩。 “我……”許子芩剛張嘴問。 白降就堵了他的嘴:“今晚我睡上床,你有事就叫我,我睡得淺。要是和你睡一床,我怕我忍不住,我不想強迫你?!?/br> 第44章 親臉上不算,要這兒; 客廳關門聲響,白降正側頭和竇驚蟄發微信,扒拉了屏幕,十二點四十五分。下鋪許子芩的呼吸時而平緩,時而急促,明顯也沒睡著。 走廊腳步聲漸近,臥室門被輕聲推開,柔和的暖黃光投射進來,白降瞇眼小覷了片刻,輕微地挪動身體時,下床的呼吸聲均勻了。 裝睡? “小芩?!鼻伉劰矶紫?,在許子芩的臉上撫了撫,秦鴦的臉被微弱燈光照得蠟黃,有些慎人,“你傅叔太了解你了,他說你不喜歡李勛?!?/br> 秦鴦的啜泣聲斷斷續續,清澈靈動的嗓音變得含糊而低迷,分明在哭泣:“我知道,你懂事,也很聰明,可是mama就不明白,你為什么不喜歡李勛呢?今天你對李勛的態度和你以前跟mama其他同學的態度截然不同。 他和mama一樣,出國留過學,也一起在富士山下泡過溫泉,賞過櫻花,去北海道看過雪……他離婚了?!?/br> 白降神色微變。 “正常離婚,喝了酒和我說,就是和妻子情感不和,法院把孩子判給女方撫養,在大阪的公司房也歸前妻,算不上凈身出戶吧。以他的能力和才華,在國內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小有建樹?!?/br> 秦鴦抹去了眼角的淚,“mama今年也快41了,你爸走了之后的半年里,我沒想過要二婚,為了你,也為了小降,再苦再累我也能忍著。 但現在的情況不允許,舅舅的工廠訂單大不如前,你舅媽已經開始做起了玉石生意。 我也正籌備開了一家咖啡廳,就想著以后秦家真的沒了,我也能養活你,讓你踏踏實實,無憂無慮地上個好大學??墒?,他回來了,他讓我覺得我后半輩子有個靠?!?/br> “不是mama私心重?!鼻伉剮驮S子芩納了被單,“是mama經過這段時間咖啡廳的裝修,領悟了些道理。mama從小就被你外公捧在手心里頭長大,衣食不愁,一旦離開這個家,獨立創業,真的很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