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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紛擾,他卻冷靜自持,目光在躁動的人群中游走,有意無意地想要捕捉某個熟悉的身影。但不知為何,他有種強烈的預感,姜以安不會再來酒吧了。 作者有話說: 感謝閱讀。 第8章 過完元旦,離春節還有不到半月,市里領導逐一下各區交警大隊蒞臨視察。聞恪在嚴鳴——交警支隊隊長的帶領下,組織開展了全員年終總結大會,除聽報告、安全知識講座外,還對段揚等十六名警員進行了表彰。 段揚從聞恪手里接過“優秀警員”的證書,指尖摩挲著絨面封皮,感慨萬分,想著讓母親捎回老家,帶給他已故的哥哥。聞恪幫他整理好警服,輕壓他微顫的肩膀,似有所感,溫聲道:“你哥哥會為你驕傲的?!?/br> 一直隱忍情緒到下會,段揚尋一處偏僻角落,抱著“榮譽”念著哥哥的名字,偷偷抹掉眼角的淚。 午休時間,聞恪在食堂打好飯,端盤坐到嚴鳴對面。避開眾人,私下里,聞恪小聲喚了句:“嚴叔?!?/br> 嚴鳴五十有余,后年退休,兩鬢已見灰白,眼角綴雜著少許細紋,容貌卻精神:“聽你們隊里的人說,你還老出外勤?” 聞恪把盤子里的青椒撥到一邊:“我不適合總坐辦公室,日常管理工作有指導員在?!?/br> 嚴鳴放下竹筷,端起白瓷杯,輕啜一口金駿眉:“任你為大隊長,就是不想你再往外跑,受過那么嚴重的傷,每次回想起來,我都非常后悔帶你出那一趟任務?!?/br> 聞恪淡然一笑:“叔,言重了?!?/br> 嚴鳴語重心長:“身體是第一位的,天冷一定多注意保暖?!?/br> 見聞恪點頭,嚴鳴落低視線,問:“左肩還痛嗎?” 聞恪回道:“早就不痛了,您放心吧,我這里一切都好?!?/br> 嚴鳴是看著聞恪長大的。聞恪年幼時與母親居住在城中村的筒子樓里,嚴鳴是他們的鄰居,兩家猶如一家親。聞恪對警察的敬重、憧憬、向往,全部來自于嚴鳴潛移默化的影響。 “快過年了,你嬸兒讓你去家里吃年夜飯?!眹励Q看向聞恪,眼里有長輩的溺愛,“但我得先給你打個預防針,她要是嘮叨你去相親,可別嫌煩?!?/br> “不會?!甭勩⌒χf,“年三十兒下了班我就過去?!?/br> 送走市里的領導和巡視組,聞恪路過指導員辦公室,聽見段揚生龍活虎地正跟指導員計劃正月十五舉辦聯歡會的事。逢年過節,交警大隊都會自發組織演出活動,百十來號人擠在破舊的小禮堂里,喝著穿堂風,裹著厚棉襖,為舞臺上賣力表演的弟兄們拍掌叫好,是隊里一年中唯一其樂融融的景象。 段揚瞄見門外聞恪的身影,兩步竄上前將他絆?。骸袄洗?,不許跑,這回你必須得給屬下們亮一手?!?/br> 聞恪眉梢一挑:“想看我出丑?” 段揚撇嘴:“明明是給你個耍帥的機會?!?/br> 沒答應也沒拒絕,聞恪每一年都以不重樣的理由推脫,今年有段揚這個活寶兒在,慫恿韓曉鈞他們一起哄,怕是很難逃得掉,索性任由他們安排,到時大方應對便是。 辦公桌上堆著兩厚摞文件,是已經草擬完的區縣交通安全工作計劃及警隊新版規章制度,需要聞恪最后過目、修訂與批改。身上的襯衫淌過汗,聞恪打算回出租屋洗個澡換件新的,傍晚歸隊值班。 電話鈴聲第六次響起,姜以安縮在被窩里虛喘數次,摒著口氣從床上爬起來,一步一挪走去客廳。身上的溫度guntang,眼瞼像有千鈞重擔壓著,視野里只有家具模糊的輪廓,他拿起聽筒,用氣聲問:“誰?” “喂?林先生嗎?這里是物業?!贝蟾攀侵半娫捯恢睙o人接聽,對面似乎帶著些脾氣,洪亮的女音中氣十足地嚷著話,“麻煩您來交一趟物業費,今天是最后一天了,請不要耽誤我們的工作,年底大家都忙,還望您配合?!?/br> 線路掛斷,姜以安聽了幾秒的“嘟嘟”聲,緩慢放下聽筒,習慣性摁開免提,去撥林野的號碼。指尖懸在摁鍵上停頓片刻,姜以安忽然對自己的行為產生了巨大的厭惡感。膽怯,軟弱,一蹶不振,自暴自棄,沒有一樣是可以成為依附于他人存活的理由,林野沒有義務照顧自己,也不應該再去打擾他的生活。 真絲襯衫緊貼在后背,洇出幾抹汗跡,印著深淺不一的折痕,姜以安虛弱地站在鏡子前束緊羽絨服,口罩、帽子、手套,全副武裝,確定除雙眼外再無一處裸/露的地方,他深吸兩口氣,在屋里反復踱步做著思想斗爭,短暫忘卻聽到的那些誹議,換好鞋,伴著焦慮的心跳,拉開了房門。 天色沒有完全暗下,僅余的一寸光亮也讓姜以安惴惴不安。雙腿難以支撐沉重的身體,姜以安扶著樓梯,邁出單元門后,虛浮著腳步朝物業辦走去。 促狹的平房內,幾人扎堆聊天,見到姜以安敲門進來,目光一齊落在他身上。衣料下的身軀敏/感多疑地顫了顫,姜以安壓低帽子,連眼睛也遮住半分,啞聲:“我來交物業費?!?/br> 頂著直白的注視掏出一大把散錢,姜以安手心冒汗,兩分鐘辦理流程猶如兩個小時般漫長。分秒等待盡是煎熬,簽完字,姜以安奪過收據倉惶離開,沒成想,回四號樓的路上突然出現惱人的狗吠,一只未栓繩的阿拉斯加朝他奔來,興奮地揚著爪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