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玲瓏殺 第3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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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殊不語,仰面癱倒在竹席上的神情透著nongnong的譏諷,似是在自嘲又似在嘲笑眼前人。 他單手拂起額前碎發覆于眼上,下頜骨輪廓分明抖動不止,那發狂的笑聲后透露著無盡的蒼涼和悲哀。 那是他在南郊學塾第一次有人對他伸出手,沈府的軒車并不華美,反而有幾分破舊。在顛簸的車內,沈堯安熱情的將自己的吃食分予自己。 結果第二日,謝錚衡得知此事就喊他去了書房,沈家清廉常年外派,身居管制異國番邦海運的要職,謝家有意結交藩王獲得他們在朝堂上的支持,自然要先把沈家的人從那個位置上的人拉下馬。 謝猙衡承諾此事一成,就將他帶回相府。 “沈大監如今身居高位,豈是我一介夫子敢折辱的?!?/br> 謝殊偏過頭去,將整個身子徹底沉入陰影之中,他舍棄感情作為謝猙衡的奪權工具活了這么久,比之沈堯安,自己仿佛才更像是那一個‘殘缺不全’的人。 沈堯安是他在私塾里結識的第一個朋友,而自己卻利用了他的好心,陷他于萬劫不復的境地。 自謝殊出生起,他的歌姬母親便教導他,待日后尋到那個京里做大官的生父,要千方百計的想法子讓她入府做主子,她受夠了這般任人欺凌踐踏的日子。 meimei病逝那一年,他的母親再不曾對謝猙衡那個男人抱有過一絲期望,當天夜里收拾好包袱,連夜便離開了。 謝殊第二日醒來的時候,發現屋內為數不多的金器玉飾,通通消失不見了,與其一同失蹤的還有他的母親。 那個平日里對他動輒打罵,要以他患病為由,讓下人去府上請謝猙衡來的母親也終是拋下了自己離開了。 記憶漸漸聚攏,倏爾腦海中孟清禾那張稚嫩的嬌顏稍縱即逝,他動了動僵直的指尖,疲憊撐起身子,自桌案下撿起那卷明黃,擱在自己與沈堯安之間,宛如楚河漢界,涇渭分明。 “謝殊,你好自為之?!?/br> ‘嘭’一聲脆響,竹門被用力闔上后復又彈開,就這樣在謝殊跟前晃了幾息,方才止住。 既然傅翊要把這個爛攤子丟給自己,顯然是不想臟了自己的手,水至清則無魚,這位君主到底是年輕了一些,尚不懂得權衡削權,就妄圖與世家正面叫囂,事已至此,無論成敗,他往后很長一段時間,都會處于不利的境地。 謝殊拂了拂衣袖上的灰塵,前腳剛要在宮門落鑰之前踏出玄關門口,迎面就遇上了從翰林外門出來的謝猙衡,他一身暗紅官袍,頭戴烏紗,乍一見謝殊驟然頓住了腳步。 “我聽聞今日圣上已然下旨,授意你擔任主監考,可有此事?” 謝殊垂首應是,眸中平淡無波。 “胡鬧,傅翊這個豎子,真當我謝家好欺不成?” 謝猙衡孟一甩袖子,下巴上的絡腮胡氣的直發抖,小皇帝這是拐著彎要插手他謝府家事,想要扶植謝殊,以便借機拉攏謝氏一族,這如意算盤打得可真響! 作者有話說: 謝太傅與人類幼崽的極限拉扯,battle~ 男主過去是很扭曲的,故而他不懂也沒辦法很快愛上一個人。 第41章 、臣服 “父親, 慎言!” 謝殊垂眸余光下移,長睫壓低投下暗影,姿態謙卑。 “謝殊, 不要忘記你當初是如何跪在我面前,求我帶你進相府的,怎么如今攀上高枝兒,就要忘卻為父的養育之恩?” 相府南苑近來熱鬧的很, 與之相比, 主院都顯得愈發冷清了不少。自姚氏前往法華寺修行后, 謝錚衡非有公務不會在府內留宿, 法華寺內另辟了一間施主用于修禪的靜室,供他休憩。 只偶爾宿在主院時, 常聽得仆從私底下議論, 謝殊要另立新府的事情, 心下頓生一陣不虞。 “父親何出此言, 莫要聽得朝野外空xue來風,傷了你我父子親情,叫外人看了笑話?!?/br> 謝殊掩在云紋旁袖中的指節驟然收緊,束發的玉冠折出一絲暗芒,語態平靜,神色如常。 皇城玄關口守衛的士兵良多, 一排排整肅兵列恰到了輪值換崗的間隙, 甲衛來來往往, 人多眼雜, 無數視線也圍繞著這對父子逡巡不下。 謝錚衡微微斂起臉上的怒色, 余暉下斜映出的烏紗殘影, 似一只潛伏在陰影中伺機而動的暗獸。他臉上疲態盡顯, 原本挺拔的身子,不自覺佝僂下了幾分。 “清硯深知這些年父親一直心系姚氏,為此不惜違背族中長老,為人子者不才,愿為父親分憂?!?/br> 謝殊長身玉立于階下,雙手作勢抬過頭頂,掩過眸中一縷晦暗。 風驟起,宮闈內墻一樹海棠沙沙綿響,幾片枯黃殘葉落于父子二人之間,謝殊隨手撣落,內心涌起一陣酸澀,略顯單薄的背影行在寬闊冗長的玄武大道上,轉身朝著不遠處的車架走去。 “謝殊,有暇來法華寺看看你母親罷,她現在再受不得刺激,宮宴的事你需得給她一個過得去的交代?!?/br> 謝相自知對這個兒子沒什么多余的感情,當年調往利州為官歷練,遭賊人算計與風月樓的歌姬有過一夜首尾。 他與姚氏情比金堅,卻唯獨在這一事上心懷愧疚,加之嫡子早夭,迫不得已這才將這個見不得光的外室子領入府中,自此,他與姚氏的隔閡愈發加深。 謝錚衡一襲緋紅官袍獵獵,渾濁的眼中滋生起一派殺意,當初他本就不該將他領進府門的。 …… 華燈初上,朱雀大街上熙攘不絕, 朱雀大街上熙熙攘攘,小販的叫賣聲混雜一片。 謝殊倚在軒車扶窗處,半挑簾籬,眸光冷徹。 皇城至謝府不過半個時辰,可他硬是遣了車夫馭馬在這繁華的京都大道上,繞了一圈又一圈。 “公子,時辰不早了,您看……” 車夫隔著厚重的幕離向里詢問道,也自知不該多嘴主家的事情,可夜色濃厚,再這么徘徊下去,誤了宵禁主道限行,再想打道回府就難了。 軒車內,那卷明黃上折痕顯著,儼然方經歷過一場蹂|躪,邊角上更是黑污點點,上好的帛緞錦書諭旨,就這么被丟在軒車一角無人問津。 見里頭久無人應,車夫隔著幕離嗅到一陣濃郁的酒氣,馬車疾馳下更有酒壇自案上滾落的響動。 謝殊眼神迷離,長臂枕于腦后,發冠歪斜,玉簪垂落。他向來看不上那些借酒消愁之人,可事到如今,謝錚衡那冰徹刺骨的視線,卻令他恍惚不已。 “父親,清硯當真對你無用了么?” 濁酒入喉,辛辣無比。他愈發看不真切前路,挑起的簾角的手黯然垂下,偌大的車廂內昏暗交錯,斑駁漆黢,好似身在一場永無止境的噩夢。 謝殊久違的做了一個夢,夢里他不曾跟隨母親千里迢迢的來到兆京,利州在天災后物阜民豐,meimei到了嫁人的年紀也如愿覓得了如意郎君,他與母親住在一處小院,日子不算大富大貴卻也平淡自在。 有人問他粥可溫,有人與他立黃昏。倏爾回首,并肩那人的樣子竟與孟清禾……有幾分神似! …… “主子,你說謝殊這是受什么刺激了,竟然喝成這樣?!?/br> 相府側門處,攏枝捏著鼻子看著沛文和車夫將人從幕離后拽了出來。 孟清禾只著了一件單衣外披了件薄綢披風立于車架前,看著自家夫君醉得不省人事,她上前將人扶住,拉了他的腕子便要往自己肩上搭。 “今日是怎么回事,太傅他下職時可有見到過誰?” 車夫小心翼翼的自車內橫榻邊側拿出那卷污了的明黃色圣旨,交付于攏枝手上,在小丫頭震驚的目光中,將自己今日在皇城關口前的見聞,一一如實說了出來。 謝殊不大善飲酒,醉時亦是謹言慎行,沉默居多,不會如同市井莽漢發瘋般的胡攪蠻纏。 “謝相這是對他動殺心了?不是吧,好歹父子一場……” 攏枝遞了汗巾過去擦拭,見自家主子不顧他的滿身酒氣渾濁,毅然將人攬到身邊,竟有一瞬覺著謝殊有幾分可憐兮兮。 “攏枝——下去備水?!?/br> 孟清禾眸光一凜,截斷了攏枝接下來要說的話。 車夫將人送到后,趕著更漏匆忙折返回了住處,徒留沛文一頭霧水的立在護府鎮宅的石獅子跟前。 攏枝跟著自家主子回到南苑主屋,一臉愁色的將懷里滿是褶皺污穢的那卷圣旨,平鋪于案上。 “主子,他會不會抗旨啊~” 攏枝雙手捧著小臉坐在桌前滿是不解,這些年謝相的名諱在諜司的暗殺名單中,可以說被先帝七進七出的反復添減過。 他日傅珵登基,謝家身為外戚勢大,容易紊亂朝綱,先帝出于這樣的考量,很早之前就動過削弱謝氏的心思。 可實際上,直到他駕崩,連那份遺詔上都未提及過絲毫要動謝氏的文字。此前一陣兒謝氏式微,也是傅翊借著天象流言,暗暗打壓了一番。 孟清禾將謝殊那沾滿酒氣的外袍脫下丟至外間,又稍微替他理了一理凌亂的玉帶襯領,眸中浮起一陣晦暗。 這姚氏是留不得了,法華寺最近有一場妙慧主持的佛經盛會,不少信佛的官夫人皆有前往聽頌的意思,既然那姚氏在外人眼里如此喜歡鉆研佛法,無心俗世,她自當給自己這位名義上的婆母,余下幾分體面來。 “我們逼他走到這一步,是不是過早了些?!?/br> 孟清禾素手輕拂過男人清雋的面頰,細細描摹著男人精致的五官,宛如在看一件精美的器物。 一旦姚氏身隕,謝錚衡便沒了軟肋,他對謝殊本就沒什么父子親情可言,消解一段純粹的利益關系,可比什么父死子繼、骨rou情深要容易的多! “攏枝,唯有斷了他的后路,謝殊才會心無旁騖的為阿弟做事?!?/br> 孟清禾眸光熠熠,灼熱的視線盡數落在榻上平躺著的那道頎長身影上。 她不會逼著謝殊做抉擇,謝殊這人的傲骨太甚,過猶不及,只要能換來他心甘情愿的臣服,自己會不擇手段的叫他認清現實。 攏枝微微皺眉,愈發面露不解,在她看來謝殊這人實在爛透了心肝,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而自家主子的做法過于偏激,毫無預兆的揭開他鮮血淋漓的傷疤,逼著他做出選擇,可愛透了一個人當真是這般模樣么? “我現在只想快些幫著阿弟穩住朝堂,然后帶著清硯就此隱居,至于他是如何想的,于我而言并不重要!” 孟清禾指尖輕輕點過謝殊的薄唇,他身上酒味濃郁,似是有意為之,整個人不省人事徹底昏睡了過去,胸口一起一伏往來勻稱,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在自己面前,如此毫無戒備的模樣。 她早已不想再去顧及謝殊的想法,他的情感本就稀薄,兩人之間為數不多的悸動大多自欲而生,那種rou/體上與生俱來的本能沖動,本就不足以闡明關竅所在。 既然謝殊不懂情愛,那她也就無需再顧忌他的感受,更有甚者,為他和謝相之間的不和,再加上一把火。 蝶窗半開出一道間隙,苑外靜靜潛入一道暗影,隔著屏扇雕欄,伏身半跪在外間軟毯處。 “今日謝大人見了貴妃,還與寶安縣主的嫡幼子纏住……到傍晚下值時沈大監過來……” 那暗衛跪在地上,一一稟告著謝殊今日的一舉一動。 孟清禾在內帷點了一只燭火,慢斯條理的將其放入燈臺,籠上琉璃罩。槅扇之上便立即映出了一道玲瓏女影。 “繼續盯著,一切細枝末節皆不可放過,近來時局動蕩,總隱隱覺著他在瞞著我們,私下里的計劃著些什么?!?/br> 她撥弄著豆蔻丹朱的掌間一頓,聽到外間暗衛應是退下,旋即熄滅了燭火,徒留一室黑沉。 孟清禾行至榻邊,放下幔帳,端起擱在春凳上早已涼透的醒酒湯,倒入了外間窗沿上綻放正艷的重瓣芍藥的底盆中。 今日晨起時,謝殊一直盯著這盆景栽,足足失神了一盞茶的功夫。此花耐寒怕暑,喜陽耐陰,矜貴嬌氣的很,養起來亦是極費主人心思的。 她并不喜謝殊將注意放在旁的姝麗上,即便眼疾已愈,得以重見天光,孟清禾倏爾也還是會希望謝殊眼中只見她一人便好。 頤和軒那裝滿謝殊小像的繁花鏤枝玉匣已被她帶回相府,大燕舊俗,每當女子愛慕一位男子時,就會在私下偷偷的摹繪他的小像,描畫的越多,月老那里姻緣牌上的紅線便纏的越緊。 “清硯,你是我的,不容許任何人覬覦?!?/br> 孟清禾跪坐在榻側,單手托腮,望向謝殊的神情有幾分異樣妖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