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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就受了刑,氣血翻涌之下幾乎一頭栽在地毯上,偏生他又愛面子,不愿在華幼安面前露了怯,哪怕此時神情已經恍惚,仍苦苦支撐著自己的身體不愿意倒下。 “你不要.....仗著自己是天子親封的縣君,便去行強搶民男之事?!?/br> 傅書新掐了下自己的掌心,受刑之后的嗓音沙啞得很,“需知.....王子犯法庶民同罪,這天下終究講究一個理字。 “王子犯法庶民同罪?” 華幼安輕笑出聲,誰能想到未來權傾天下的相爺竟這般天真? 她也想象不到。 她搖著團扇看著艱難提著精神應對自己的傅書新,悠悠笑道:“傅書新,我縱是搶了你又如何?哪個敢審我?” “是那沒用的林縣令?還是豫州的郡守、我阿翁的門生?” “唔,實不相瞞,那位豫州的郡守我上月還見他呢,他還孝敬我一份大禮,幾個俊俏小郎君,可惜呀,我不喜歡?!?/br> 華幼安笑吟吟道:“你猜,他若是知曉我瞧上了他郡下的你,會不會殷勤將你綁了來?” “你——” 傅書新臉色一白,剛剛平復的氣血再度翻涌,整個人劇烈咳嗽著,“不、不知羞恥!” 華幼安側目而笑,“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怎能叫不知羞恥呢?” 她的聲音剛落,便見傅書新一頭栽在鮮花著錦的地毯上。 “這便暈了?” 華幼安惋惜嘆謂,放下團扇端起了茶盞,“身體不太行呀?!?/br> ——她還想多逗他一會兒呢。 素月道:“縣君,朱家似乎要從他口中套出什么,對他用了極重的刑?!?/br> “想從他口中套話?朱家怕是打錯主意了,我瞧著他像是置身事外之人,是無端被卷入的路人?!?/br> 華幼安輕啜一口茶,目光悠悠落在男人蒼白唇角。 真好看。 十分合她的心意。 華幼安面上笑意更深,“去,讓醫官看看他的傷,上藥梳洗之后再帶他來見我?!?/br> 越來越有意思了。 不止是朱家是棋子,就連這位攻于心計的相爺也被那人算計了去。 會是誰呢? 華幼安慢慢飲著茶,抬頭看著窗臺明月。 她面上雖在笑,可眼底卻無半分笑意,如淬了毒的冷箭。 頃刻便能取人性命。 次日。 傅書新重新被人領了來。 得益于華幼安昨夜的交代,他身上的傷已被醫官上了藥,破破爛爛的衣服也換成了干凈整潔的水色長衫,臨風立在屏風處,頗有些芝蘭玉樹的清雋感,望之便叫人心生好感。 可惜,此人到底年少,讀圣賢書讀出了一腔的書生意氣,按照他的性子,只怕今日仍不會有什么好臉色。 想到此處,華幼安輕輕一嘆。 這般好看的一張臉,整日冷著有什么意味? 美人就該笑起來。 然而讓她意外的是,傅書新剛被人領進房間,便恭恭敬敬向她見了禮,“多謝縣君為我療傷?!?/br> 華幼安眉梢輕挑,“你改變主意了?” “不?!?/br> 男人抬眉,眉眼間依舊是清凌傲氣,見禮之后他攏袖站在一旁,模樣清秀,說出來的話也是清秀正直的,“但縣君所說之事,恕書信難以從命?!?/br> ——端的是我承你情,但不承你命的涇渭分明。 華幼安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有趣兒的人,救命是救命,但至于其他要求,卻是恕難從命。 越來越有意思了。 “放心,我不喜歡強人所難?!?/br> 華幼安以團扇指了個位置,讓傅書新坐下,男人顯然把她昨夜的話聽在了心里,謝絕了她的好意,一意孤行站在哪,她便也不勉強,一邊飲著茶,一邊向他道:“你不覺得奇怪么?一個見風使舵的墻頭草,為何把真源縣的名額留給一個出身寒門的你?” “要知道,沛國朱家的朱煥之也想要這個名額,沛國朱家雖早已沒落,但在真源縣的影響仍在,一個小小的真源縣縣令,如何就愿意冒著得罪朱家的風險推舉你?” 傅書新不悅蹙眉,“縣君,您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對,我是小人,那我這個小人再問你一件事?!?/br> 華幼安笑著打斷傅書新的話,“朱家為何將你綁了去?僅僅是因為你占了朱煥之的位置么?” 傅書新臉色微變。 華幼安慢悠悠道:“若真是如此,他們大可直接將你打死,何必將你偷偷綁了去,又費盡苦心問你背后之人究竟是誰?” “縣君到底想說什么?” 傅書新手指微緊。 “想與你做一個交易?!?/br> 華幼安笑瞇瞇道:“你是聰明人,當知自己做了旁人手里的棋子,提拔你,卻又打壓你,讓你記恨我,記恨朱家,可果真如此么?聰明如你,難道不知上品無寒門的道理?” “你心里存著僥幸,想著林縣令提拔你是因為你的才情,可惜并不是,你只是旁人手里用來對付我的一顆棋子?!?/br> 傅書新眸色徹底冷了下來。 “既是要做人棋子,何不做我手里的棋子?” 華幼安溫柔笑道:“至少,我足夠坦率,壞也壞得明明白白?!?/br> “不會與你背后之人那般,既要用你,又要害你?!?/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