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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滄藍此時在廊下當值,聽到這句話不由得向屋里看了一眼,正午的陽光頗好,穿過如意菱花式的窗柩灑在少女身上,大抵是因為汐月提起她的心上人的緣故,她稚嫩小臉上有著幾分嬌羞,典型的情竇初開心念情郎的模樣。 陸滄藍靜了一瞬。 片刻后,他微微抬起手,他穿的是親衛衣服,手臂上有臂甲,銀質的臂甲經燦爛陽光一朝,銀線一般反射在房間。 少女被銀線晃了一下眼,蹙眉抬頭向外面看過來。 繾綣情深的目光落在他纏著紗布的手上。 “呀,你何時傷了手?” 少女擱下筆,溫溫柔柔的聲音十足的心疼,“你過來,讓我瞧瞧?!?/br> 第5章 “不過是些皮rou之傷罷了,不足掛齒?!?/br> 陸滄藍收回手,像是擔心華幼安察覺他受傷一般,曲起手把手背在身后。 “我叫你過來?!?/br> 那雙手受了傷,華幼安急得很,見陸滄藍不肯讓她看傷,不免有些生氣,“過來,我要看傷?!?/br> 陸滄藍抬眉,少女原本懶懶靠在引枕上,整個人慵懶的像是饜足曬著太陽的貓兒,因擔憂他的傷,她才坐直了身體,今日她穿的是碧色的衣裙,襯得氣色比昨夜好了些,面上不再有不正常的潮紅,病弱嬌怯便少了些,瞧上去便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被嬌養著長大的貴族少女。 然而他知道,不是,這個人的病態偏執刻在骨子里。 ——她關心他,僅僅因為他的手。 荒誕又荒謬。 陸滄藍眸色微沉,大步走入房間。 “小傷而已,縣君無需緊張?!?/br> 陸滄藍眼睛看著華幼安的臉,對著一臉關切的少女伸出手。 “這怎能是小傷呢?” 手上纏著厚厚的紗布,紗布隱約有紅色漫出來,這樣的一雙手遞在華幼安面前,華幼安的睫毛不由得顫了幾顫,她讓素月取來了傷藥,自己輕手輕腳給陸滄藍拆著紗布,“陸滄藍,你是我的人,沒有我的允許,你不可以傷了手?!?/br> “你的手這么好看,怎么能傷了呢?” 她輕聲低喃,如莊周闖入蝴蝶夢。 陸滄藍一言不發,垂眸看著少女的緊張。 纏在手上的紗布被解開,傷痕累累的手背便露了出來,那上面并非陸滄藍口中所說的小傷,血rou模糊的,像是被重物砸過一般。 華幼安冷了臉。 ——能被府上選中塞到她身邊做親衛的人,身手豈是一般人?況昨夜雖有朱家人尋事,但并不曾起沖突,更不曾動起手來,陸滄藍沒道理傷了手。 這手,是他自己傷的。 用石頭砸的。 “你不喜歡你的手?” 華幼安抬眸看陸滄藍。 她抬頭才發現,那雙眼睛正在看著她,如狼似豹的,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自己的侵略性,以下辱上的欲/望幾乎能從他眉眼之間溢出來。 ——那是一個男人對女人的目光,而非屬下對主人該有的視線。 華幼安彎眼笑了起來。 “陸滄藍,你喜歡我?!?/br> 她沒有用疑問句,而是用了肯定句,篤定著點破男人的心思。 “可是,你憑什么喜歡我呢?” 她抬起他血rou模糊的手背,盈盈笑著,“憑你這雙手么?” “可是,只有一雙手的話,是遠遠不夠的?!?/br> 自己的心思被無情戳破,陸滄藍臉上卻沒有太多反應,像是早就明白少女性子里的惡劣,他從少女手里抽回手,撿起被她扔在一旁的紗布,慢條斯理纏在自己手上。 但少女似乎并不喜歡他這般敷衍自己受了傷的手,她的手一伸,又把他的手拽了過去,他身材挺拔,而她嬌小玲瓏,他比她高出很多,哪怕此時跪坐在她面前,依舊比她高出半個頭,這個角度看著她,頗有些居高臨下俯視的味道,盡管知道是錯覺,但依舊讓他生出一種詭異的快/感。 ——對,就該是這樣。 被世人供奉著的尊貴圣潔的神女,就該被最低賤的人從云端扯下,要她一身綾羅碾為粉末,要她光潔的肌膚染上泥污。 那是一種褻瀆神靈凌/辱圣賢才會有的詭異荒誕快/感。 陸滄藍眸色無端幽深。 少女專注給他上藥,完全不知男人內心的險惡,她的動作很小心,如對待易碎的琉璃,細碎的藥粉自瓷瓶里倒出,薄薄的一層灑在他的手背上,大抵是從未給人上過藥,她的動作生疏得很,手上沾了他的血,還沾了些許藥粉,紅的白的混在一起,在她手上開出絢爛的花兒。 陸滄藍瞇起了眼。 “好生愛惜你的手?!?/br> 好一會兒,少女終于給他上完藥,女使遞來嶄新的紗布,她一層一層纏在他手背上,她的動作溫柔,聲音也溫柔,然而話卻薄涼得很,“畢竟,你只有手?!?/br> 少女抬起頭,懵懂無辜的眼對上他幽深眼眸。 四目相對,時間靜了一瞬。 片刻后,少女彎眼笑了起來,“陸滄藍,你莫要失了分寸?!?/br> 她松開男人的手,素手拿起放在憑幾上的團扇,以團扇挑起男人的下巴,溫溫柔柔對他說著情話,“你的手是我的,我才是這雙手的主人。屬于我的東西,怎能容外人所傷?” “今日念你是初犯,我便不與你計較,若仍有下次,我便將屬于我的東西收了去?!?/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