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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雙雙雖然是個孩子,但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她拉住聞姒的手,哽咽地問:“娘親,爹爹怎么了?爹爹身上好多血,將娘親的羅裙都染紅了?!?/br> 聞姒想抱住雙雙,奈何羅裙和手上沾滿了蕭子玦的血液,她蹲下身子,勉強擠出一個笑臉:“雙雙不怕啊,爹爹是受傷了,但那些爺爺都是我們大興最厲害的醫者,一定會把爹爹治好的?!?/br> 小丫頭點點頭,收起了哽咽,她看出了母親的焦急,小手摸了摸母親的臉頰,反而安慰起來:“娘親也不要怕?!?/br> 織娘看聞姒狼狽的模樣,一陣心疼。此刻,她最能明白聞姒的感受了。昨日她忽然聽到慕沉駕崩的消息,簡直天都要塌了,那樣鮮活的一個人,不久前還去御花園親手為她描眉的男人怎么可能忽然就駕崩了。 可是,當她看到沒有呼吸,躺在床榻上的慕沉,心口便開始不住地往下墜。 “姒兒,像你說的,太醫已經開始診治了。幾年前,他連斷腿之痛都能挺過來,這次他一定也可以的?!笨椖锝衼砹藢m女,吩咐道,“來人,快去帶遺珠公主去換一套干凈的衣裙?!彼謱β勬鍎竦?,“你這副樣子可不行,若是蕭子玦醒了看到你這副樣子心里也會不好受的?!?/br> 聞姒低頭一看滿身滿手的血,又是一陣揪心。她身上沾染的都是蕭子玦的血,這要流多少血才能染透她的羅裙,那蕭子玦會不會真的再也醒不過來? 聞姒不敢想,只能懸著心,勉強去便殿清理了身上的血污,換了身干凈的衣裳。 等她再回來的時候,正碰見吳太醫從屏風后繞出來。聞姒忙上前問道:“吳太醫,他怎么樣了?” 吳太醫額頭上凈是汗珠,面容很是嚴肅,長嘆一聲道:“回公主殿下,攝政王失血過多,如今人已經昏過去了,好在他背上的傷口已經縫合止住了血,不過……” “不過什么?” “不過那枚袖箭從攝政王的背部貫穿到了前胸,袖箭需要拔|出來?!眳翘t為難道,“雖然那枚袖箭并未碰到攝政王的關鍵臟腑,但拔|出袖箭總是有些風險的,若是拔不好又大出血,攝政王便危險了,我們幾個太醫沒人能有把握……” 聞姒聽明白了,攝政王位高權重,是皇帝的股肱之臣,治好無功,若是沒把人救回來便是罪過,那拔袖箭之人,定是最后的承擔者。其中關系復雜,聞姒身在天家自然知曉其中無奈。 可是,蕭子玦現在危在旦夕,那枚袖箭不可能永遠留在他的胸口里。 “我來!”聞姒語氣堅定,“我來拔箭便是,若是攝政王真的……真的出了事,也與你們無關!” 吳太醫眼睛亮了亮,旋即跪地一拜:“遺珠公主乃女中豪杰也!此刻耽誤不得,快隨老朽進來!” 聞姒點點頭,隨吳太醫繞到了屏風之后。蕭子玦此刻上身赤膊,平躺在床榻之上。他眼皮沉沉的,蒼白的面容里待了一絲死氣沉沉。這和那個平日里冷傲決然的蕭子玦簡直判若兩人,那層傲氣儼然消失不見。 聞姒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蕭子玦,她曾經以為這種脆弱的模樣她一輩子都不會在蕭子玦的身上看到。即便是他們多年前初見之時,蕭子玦拖著殘廢的雙腿坐在輪椅上,都是那種傲視群雄的模樣。 而如今…… 聞姒第一次發現,這個男人也是脆弱的,也是一個有血有rou的人。 “吳院長!吳院長!”太醫們一看吳太醫進來了,紛紛圍了過來,“吳院長,后邊該怎么辦呀!” 此時,吳太醫把身后一讓,聞姒便出現在眾人的視線里。 吳太醫道:“攝政王胸口的袖箭由遺珠公主親自拔|掉?!?/br> 吳太醫的語氣毋庸置疑,其他的太醫們當下了然,紛紛讓開了位置朝聞姒躬身施禮。 所謂巾幗不讓須眉,不僅僅是可以持劍征戰沙場,如此果敢之女子,行事大氣頗有氣節。到了此刻眾人才明白,為何攝政王獨獨對聞姒情有獨鐘。 吳太醫對聞姒講了講拔袖箭的手法和需要注意之事,其他的太醫們各司其職,準備好在聞姒拔|掉袖箭之后的應急之舉措。 聞姒的手握住了穿出蕭子玦身體一半有余的袖箭,她目光專注而堅定,眼里沒有一絲一毫的懼怕之色。 吳太醫曾經做過軍醫,猶記得有一些新兵看見老兵身上受傷拔箭也要躲開遠遠地看著,倒說不上是害怕,但這么嚴重的傷總會讓常人頭皮發麻。 吳太醫對聞姒的敬佩又多了幾分,他在聞姒的下手處,手里拿著止血的醫布和傷藥同聞姒點點頭:“公主,可以了?!?/br> 聞姒回以一個肯定的眼神,她摒除雜念,握著袖箭按照方才吳太醫所說仔細地將蕭子玦身上的袖箭拔|了出來。 就在袖箭被拔|出的第一時間,吳太醫立刻將手中的傷藥按在了蕭子玦的傷口處。 吳太醫面露欣喜之色,指揮其他太醫:“來人!止血,縫合,包扎!”他頭也不抬,直直盯著蕭子玦的傷口處,“公主的手很穩,并未碰到攝政王的血管,太好了,太好了!” 聽到吳太醫這么說,聞姒才忽然頹然地后退了幾步,頓時天旋地轉起來。 太好了,他得救了…… …… 聞姒再睜開眼的時候已經在乾清宮的便殿了。 房間里,織娘和小雙雙正守著她。見聞姒醒了,一群宮娥便在織娘的指揮下忙忙碌碌起來,送水的、送粥的、送藥的…… --